夜已深,万籟俱寂,唯有宫墙之上的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晕出一圈圈昏黄光晕。孙鸣多的寢宫之中,烛火明明暗暗,映照著他紧锁的眉头与满脸的愁容。
身形高大、白髮苍苍却精神矍鑠的老將匆匆步入寢宫,单膝跪地,朗声道:“老臣种师道,叩见陛下。”
“种爱卿,快平身。”孙鸣多快步上前,亲手扶起种师道,“今日深夜唤你前来,实乃朝中之事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
种师道微微頷首,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忠诚:“陛下,老臣愿为陛下分忧解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鸣多长嘆一声,缓缓踱步至窗前,望著窗外的夜色,无奈说道:“种爱卿,如今各军贪腐之风盛行,吃空餉现象屡见不鲜,军队已然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朕有心整治,可那些腐败將领盘根错节,朕实在难以信任。思来想去,唯有爱卿麾下的將领,朕还能放心任用。”
种师道神色一凛,拱手道:“陛下圣明,军中贪腐確实为祸甚巨。老臣麾下诸多將领,皆对陛下忠心耿耿,若能为陛下整肃军队,必当全力以赴。”
孙鸣多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著种师道:“老帅,你是这大宋与朕歃血为盟的唯一一人。唉!......”
“陛下!”种师道跪地拱手,“陛下有何事,儘管下旨。老臣拼上这条老命也要为陛下解忧。”
孙鸣多扶起种师道,语气诚恳之至,“朕今日与老帅真正的交心、交底,朕所言有误,还望老帅勿怪朕!
“陛下,”种师道大声说道:“陛下请言,老臣怎敢言怪!”
孙鸣多面露难色,“朕有顾虑啊。若將各部队主要將领皆换成爱卿信得过之人,虽说能肃清贪腐,可朕又怕……怕军队日后皆成了爱卿的势力,朕这江山社稷,岂不……”
种师道“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声泪俱下:“陛下明鑑!老臣自追隨陛下以来,忠心日月可鑑。想当年,我与陛下歃血为盟,发誓此生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绝无二心。”
种师道抬起头,眼泪辱泉涌一般,“如今陛下有难,老臣若不挺身而出,有何顏面立於天地之间!老臣愿以全家老小的性命担保,臣及臣所举荐之人,所做一切皆为大宋江山,为陛下之社稷。”
种师道缓声说道,“今日陛下与老臣交心、交底。老臣知陛下是为天下所虑。老臣会將一家老幼尽皆送入皇城司大狱,等老臣整顿完军务,老臣就交出所有的兵权,以安陛下之心、”
孙鸣多眼眶泛红,急忙上前扶起种师道:“种爱卿,朕信你!只是此事关乎重大,不得不谨慎啊。”
种师道抬起头,目光坚定:“陛下,老臣深知陛下的担忧。可当下若不儘快整治军队,一旦外敌入侵,我们拿什么去抵御?那些贪腐將领,平日里只知中饱私囊,战时怎能指望他们奋勇杀敌?老臣举荐的將领,都是经过多年考验,对陛下赤胆忠心的。他们也深知军队腐败之害,一心想要为大宋打造一支精锐之师。”
孙鸣多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爱卿所言极是。只是更换將领,必然会触动那些腐败势力的利益,朕怕他们会狗急跳墙,引发兵变啊。”
种师道略作思索,说道:“陛下,此事可徐徐图之。我们可以先从一些贪腐情况最为严重、士兵怨言最大的军队入手。老臣亲自带领一部分精锐力量,以巡查之名前往这些军队。”
“到达之后,即刻宣布陛下整治军队的决心,当眾揭露那些腐败將领的罪行。老臣麾下的將领早已准备就绪,可在第一时间接管军队,稳定军心。”
“对於愿意配合的低级军官和士兵,给予安抚和奖励;对於负隅顽抗的,坚决予以镇压。如此一来,既可以整治贪腐,又能最大程度避免兵变。”
孙鸣多在殿內来回踱步,心中反覆权衡利弊。许久,他停下脚步,看著种师道:“爱卿,此计虽好,但仍有风险。朕担心一旦行动,其他未被整治的军队会心生恐慌,联合起来对抗朝廷。”
种师道神色凝重,拱手道:“陛下,这就需要陛下恩威並施了。在整治部分军队的同时,陛下可发布詔书,向全军將士表明整治军队只是为了清除腐败,为大家创造更好的条件。”
“只要忠诚於朝廷,皆不会受到牵连。对於主动揭发贪腐行为的士兵和军官,给予重赏。如此一来,可分化敌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孙鸣多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透露出决绝:“好!就依爱卿所言。种爱卿,朕將此事全权託付给你,你务必小心谨慎,既要彻底清除贪腐,又要確保军队稳定,朕的江山社稷,可就全靠你了。”
种师道再次双膝跪地,郑重承诺:“陛下放心,老臣定当不辱使命!若有差池,老臣提头来见!”
孙鸣多伸手扶起种师道,两人一起流过血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歃血为盟的时刻,为了共同的目標,將生死置之度外。
“种爱卿,天色已晚,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朕等你的好消息。”孙鸣多说道。
种师道告辞离去,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孙鸣多站在寢宫门口,望著种师道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此次整治能够顺利,让大宋军队重振雄风,保我江山社稷永固。”
翌日,黄保国急匆匆地要覲见皇上。当他跪在睿思殿里的时候,著急得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种师道將军將他的家人都送到你的监狱里面了?”孙鸣多淡淡的问道。
黄保国惊呆了,“是......是,皇上,今日一早皇城司狱长急报,种师道老將军率一家一百余口人,带著行李等物要......要进大狱。”
孙鸣多长嘆一声,瞥了眼田受惠。隨即,黄保国便从他手中接到一张圣旨。
“此旨只可宣与种师道一人,外人皆不可听。去吧!”孙鸣多说完,摊开手掌,那掌心一道伤疤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