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的魔女结界。
小兰一步踏入。
天旋地转。
她勉强站稳,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无限迴廊。
两侧是无穷无尽、完全相同的木门,门上掛著褪色的“毛利侦探事务所”牌匾,字跡模糊。
门缝中透出昏黄的光,隱约传来打字机、麻將牌碰撞以及男人醉酒的含混嘟噥。
脚下赛马券、空易拉罐、废弃委託书、破损证物袋……无数垃圾堆积如山,稍不留神便会踩空陷落。
上方,陈旧的卷宗如瀑布般不断滑落,潦草的字跡记录著被遗忘的名字和失败的推理。
这就是……爸爸的……內心世界吗?
混乱。
压抑。
充满了求而不得的焦躁,和……无尽的悔恨。
小兰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对这片混乱视若无睹,径直向前走去。
她要去最深处。
她要找到那个化为魔女的核心。
就在这时。
三个狼狈的身影从旁边的卷宗堆后面闪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黑衣组织的魔法少女。
她们的变身服饰破损,沾满血污与尘埃,魔力几乎耗尽,身体摇摇欲坠,显然经歷过惨烈的战斗。
但她们的眼神,却燃烧著一种近乎枯竭却又异常明亮的火焰,那是残兵败將最后的执拗。
“还敢回来!”
“那位大人的脚步绝不会因你们而停下!”
为首的少女咬著牙,声音嘶哑,她强撑著举起断裂小半的武器,指向小兰。
另一个少女眼中闪烁著异样的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虚弱却满足的笑意。
要落幕了吗…
终於…也要为理想献身了吗…
没关係,我们的牺牲,会成为和平的基石…
为了人类…真正挣脱这颗星球的摇篮…
第三个少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凝聚起最后残存的魔力,注入手中的短刃。
爸爸…妈妈…等著我…
很快…我会和你们团聚的…
她们似乎知道自己即將命丧於此,但为了她们所憧憬的未来,为了组织所描绘的蓝图,她们义无反顾。
只为了心中那遥远的理想乡。
小兰停下脚步。
她静静地看著她们。
看著她们脸上那种,混合著疲惫、痛苦,却又因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信念而显得格外坚定的神情。
那种为了某个虚无縹緲的东西,不惜毁灭一切的决绝。
她无法理解。
也不想理解。
这些人的信仰是什么?
那位大人是谁?
这些...
重要吗?
爸爸死了。
园子死了。
世良死了。
无数熟悉或陌生的人,都化为了冰冷的尸体和破碎的家庭。
就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信念”和“牺牲”吗?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比结界深处的黑暗更加冰冷。
没有愤怒。
没有质问。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流露。
她只是身体微微一沉,仿佛空手道起手前的预备。
下一个瞬间,粉色的魔力光芒裹挟著她的身影,如同一道虚幻的残影。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仿佛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当视线再次捕捉到她时,小兰已经出现在了那三名魔法少女的身后几米处,背对著她们,继续向前走。
而那三名组织的魔法少女,还保持著攻击的姿態。
她们脸上那混合著痛苦与某种信念的表情凝固了。
隨即,无声地崩解、消散。
仿佛被一道无形且快到极致的锋刃瞬间切割成了无数碎片,又被魔力彻底湮灭。
灵魂宝石碎裂的声音,在这片混乱的空间里,轻微得如同尘埃落定。
小兰面无表情,脚步未停。
仿佛刚才只是穿过了一道微不足道的阻碍。
她不在乎她们为何而战。
不在乎她们临终前想的是什么。
她们挡路了。
所以,消失就好。
她胸口的灵魂宝石,似乎又黯淡了几分。
她继续向著结界深处走去。
穿过不断变换的门廊,踏过堆积如山的废纸。
她能隱约看到,在远处的混乱光影中,琴酒、伏特加、贝尔摩德等人被那些穿著风衣的使魔和各种荒诞陷阱纠缠著,狼狈不堪。
但她毫不在意。
她的目標只有一个。
那个蜷缩在扭曲办公桌后的、被无数失败报告和空酒瓶淹没的、模糊不清的魔女。
那个散发著焦躁、偏执,又带著绝望意志的存在。
“爸爸!”
她开口呼唤,声音想要穿透这层层叠叠的混乱。
“是我啊!小兰!”
“你听到了吗?”
“回答我啊!”
她伸出手,粉色的魔力试图触碰那个遥远的魔女,试图唤醒一丝属於毛利小五郎的意识。
像女儿呼唤迷途的父亲。
希望。
哪怕只有一丝也好。
回应她的,依旧是更加剧烈的空间扭曲,和使魔们更加嘈杂、如嘲弄般的低语。
那个魔女,依旧蜷缩在阴影里,沉浸在永无止境的、混乱的自我拉扯中。
对外界的呼唤,毫无反应。
小兰伸出的手,缓缓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