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终焉母巢
夜色如凝墨般沉重,群山被血雾吞没,只余一片高耸石坛,耸立於白骨堆砌的台阶之上。
数千名雪誓者身披残破战甲或缀满骨饰的长袍。
胸口用利刃刻下密密麻麻的图腾,像是自伤的纹,承载著虔诚与疯狂。
他们整齐跪伏於祭坛前,头颅低垂。
有年迈的老兵,眼中涌著泪水,嘴唇颤抖著喃喃:“今日是诸神归来的节日—·
终於等到了”
年轻的战士们则双目通红,高喊著:“血债终將偿还!我们的怒火將洗净大地!”
仿佛不是在参加一场祭祀,而是踏入一场神圣的復仇之旅。
更有人举起被斩下的帝国俘虏头颅,將那滴滴血跡抹在额头,大声叫喊:“古神的粮食—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这狂乱祷念的顶点,空气骤然凝结,一道压抑的寒意如暗潮涌上石坛。
他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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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与黑交织的半面面具,遮住了他半边面容,露出的另一侧却如月下冰雕,冷艷、无情。
长发宛如夜雾般垂落,隨风微动,像是深渊轻吐的低语。
血与雪为毯,他的足尖轻踏其上,不留一丝痕跡,仿佛连大地都不敢沾染他的存在。
祭坛上,万籟俱寂。
所有人同时低头,如信徒迎神,齐声颤鸣,呼喊他的称號。
“大祭司!”
“寒渊的使徒!”
“神使!”
绝望女巫没有回应,只是缓缓走入祭坛中心,站在那即將裂开的黑色纹阵上,闭上双眼,享受著这一刻。
就在那一刻,大地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
如心跳,如啃噬,如囊壳破裂。
整个祭坛微微震颤,仿佛脚下的世界正在甦醒。
这团庞大而恶意的蠕动自地底传来。
封印之下的母巢,终於迫不及待地开始扭动身躯,衝撞壳壁,等待破茧登临。
感受这脚下的律动,绝望女巫缓缓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只是轻轻抬手,却在这一瞬,万人寂静。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如同凛冬夜里燃烧的壁炉,却又冷入骨髓:
“你们曾跪在帝国的铁靴下,看亲人被绞索悬空,看烈火吞噬雪原的故乡,在融雪中啃食血肉,只为活下去。
他们叫你们『蛮族”,叫你们『罪血』。可你们从未遗忘———
他睁眼,自光如霜刃掠过山谷。
“但你们从未放弃復仇,因为你们是雪国的子民,是寒渊的血脉,是命运的復仇者!”
话音落下,雪誓者们激动地颤抖著,呼吸急促,却仍跪伏原地,不敢打断。
绝望女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北境。
“而从今天起,我们不再祈求怜悯,不再乞討命运。我们用鲜血唤醒古神,用咒语唤醒力量。从今天起,雪不再是纯白,它將为復仇染上红色。”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如雷鸣划破沉寂,直衝云霄:“帝国將跪在地狱的尽头,看你们重返北境,重建雪国,燃起寒渊最后的烽火!”
寂静,在女巫话音落下后的数息里延续著,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但下一刻,如浪潮般的吶喊爆发了。
“寒渊!永生不灭!!”
“为古神復仇!!为雪国献身!!!”
那是撕裂喉咙的狂叫,混著痛哭、咆哮与祈祷,席捲著整座雪谷。
几千名雪誓者同时跪伏,双手高举,雪地被鲜血与泪水浸透。
年轻的战士以战斧击胸,眼眸通红,仿佛听到了先祖的召唤。
年老的巫者双手颤抖地举起骨杖,一遍又一遍呼唤神明的古语,泣不成声。
雪誓者们如同陷入癲狂的朝圣者,泪水、血液、嘶吼与痛苦交织成一种恐怖的圣洁感仿佛他们真的能看见某个无形的神明在远空俯视著他们。
他们真诚地相信著。
高台之上,黑袍女巫静静俯视著眼前这一幕。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雪风掠过他的银黑双发,仿佛时间在他脚边静止。
那张半覆的面孔下,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
但並不是温柔,甚至称得上讽刺。
“喷,真是好孩子们啊,不过嘛演戏就要演全套。”他心中低语,带著一丝凛冽的嘲弄。
绝望女巫缓缓举起双手,如同圣者接受膜拜,黑袍在雪风中猎猎作响。
而台下的万人顿时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吶喊,震彻天穹,仿佛连山脉都在颤抖。
就在此刻一“咚”
一声低沉如钟鸣的闷响,从他脚下的祭坛深处传来。
血石拼接的地砖轻轻震颤,肉眼可见的裂缝悄然豌蜓。
“咚—咚咚—”
那不是岩石崩裂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巨大的心臟,在地底慢慢甦醒、跳动。
地层深处传来一阵湿黏的蠕动声,如沾满泥浆的巨兽在翻身;又仿佛成千上万的虫卵在同时孵化,彼此碰撞、撕咬。
台下的雪誓者们全然不知,以为这震颤正是古神回应了他们的祈祷,欢呼得更加癲狂,甚至有人直接跪倒在地上豪哭:
“是神!古神听见了我们!!”
“赐我復仇吧!我要烧尽帝国的每一块石头!!”
“神来了!母神回应了!!”
喊声如火星落入乾柴,瞬间点燃了整片祭坛的狂热。
万人欢呼、吶喊、痛哭,跪地的战士用头颅叩击石板,祈求“神跡”降临。
可慢慢,就有些不对劲了“咚.咚——咚咚咚—”
地底深处传来节奏古怪的震动,那不是神的回应,而是一种飢饿的律动。
虫茧开始剧烈鼓动,缝隙间炸裂出密密麻麻的虫卵,一根根血色触鬚破茧而出,缓缓缠绕上石骨与法阵,如潮汐般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