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川没有说话,好久,才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
场面寂静得可怕。
“算时辰,你大哥也该回来了,我去吩咐厨房让人准备吃食。”
楚母转身。
楚知川便凑了过来。
“我还以为那次之后,你不会回来了呢。”
他的语气里带著明晃晃的戏謔。
楚清音冷眸看著他,“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回来?”
“呵,不装了?”楚知川似笑非笑,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你的家?什么时候楚府成你家了?”
楚清音脸色惨白,紧抿双唇。
楚知川转身朝外走去,楚宛瑶也转身离开。
只余楚清音孤零零坐在大厅。
到了酉时,楚老爷和楚知珩才姍姍来迟。
马车停在府外,下人们恭恭敬敬地將两人搀扶下来。
相隔四年,楚知珩和之前相比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他面如冠玉,眉眼修长舒朗,一身藏蓝色骑装,腰间別著一把青玉宝剑,一双锐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年少的人总是锋芒毕露,待其成熟,便如利剑收入鞘中,颇有一种被世事打磨过后的圆熟。
楚知珩三步跨作两步,一把扶住迎面而来的楚母,“娘。”
楚母匆匆擦了擦眼底的泪,“让娘好想...快,让娘看看,瘦了...”
“大喜事,哭哭啼啼的作甚,先让珩儿吃饭。”
楚父发了声,楚母连连称是,拉著楚知珩往屋里走。
楚知川和楚宛瑶也满脸欢心地跟在后面。
“这骑装,还是我大哥穿上更帅!”
“大哥,你一去四年,我都想死你了。”
楚知珩宠溺地摸摸楚宛瑶的脑袋,“我们瑶瑶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
“瑶瑶什么时候不乖了...倒是二哥,整天也不见个人影,天天骑著他那匹破马招摇过市!”
“楚宛瑶!我还没揭你短,你倒先告起状来了!”楚知川此刻像个充满气的气球,隨后又想到什么似的阴阳怪气道,“上次不知道是谁,大冬天非要洗冷水澡,害得別人半个月给她输了三次心头血。”
话说到这,大家自然知道那个『別人』是谁,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楚知川心虚地不再说话,此刻站在角落的楚清音只能走了出来。
“大哥此番旅途劳累,先用膳吧。”
楚清音走过去,將他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
后者看著楚清音瘦小的面颊,这几年,她果真是消瘦不少...
“清音本该早早回来看望大哥,只不过王府事务繁多,一时脱不开身...”
话音未落,楚知珩霸道地將绳子从楚清音的手中抢过,大手一挥,將披风扔给了身后的楚知川。
“那就不劳烦了。”
看著楚知珩眼中的鄙夷,楚清音垂眸。
席间,楚父问了很多关於贸易之路的事,眾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那是一片国人未探索的领土,充满了新鲜和好奇。
在眾人乃至全国人眼里,楚知珩简直就是开创了新大陆的第一人。
楚知川和楚宛瑶两兄妹总是七嘴八舌地问一堆问题,每次都被楚父呵斥,“你们两个消停点,看看人家清音,多么乖巧!”
两兄妹不服气地『哼』了声,却也安静了下来。
楚知珩却对楚父的话不置可否,因为他从一开始便发现,楚清音对自己说的所有离奇古怪的事情都並不好奇,只是偶尔听到什么会笑一下。
她在走神...像是在回忆?
那样幸福的神情,在楚家,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
“大哥...快说啊,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对於楚宛瑶的催促,楚知珩回过神来,“后来...”
“来,喝点热汤。”
楚母將一大碗热汤从后面端过来,打断了谈话。
楚清音收了心绪,赶忙接过来。
“小心烫...”
“清音!你这是怎么了?”
楚母的尖叫引来眾人的目光。
楚清音这才注意到,袖口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上紫红的淤痕。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楚知珩。
恰逢对方冰冷的眼神也射了过来。
“没什么,不小心烫的。”
“可要当心啊,在王府,有什么事就叫下人去做。”楚母关切道,隨后又將目光看向楚知珩,有些支吾,“珩儿,你今年也是弱冠之年了...”
“嗯。”
楚母展开笑顏,倏地嘆了口气,“清音也不小了...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听到这话,眾人皆是呼吸一紧。
楚宛瑶阴著脸,拍桌而立,“我不同意!”
楚知川也气急败坏地看著楚母,“娘,您在胡言乱语什么!”
楚知珩瞥了一眼角落里有些发懵的楚清音。
她此时低眸不语,宛如一只任人处置的流浪猫。
楚知珩:“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