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尔特宜红心正中一箭,咳声丧气的将最后一口冰碗吃尽,起身对德亨道:“叔叔我要去给咱们佐领当牛做马去了,小德亨你留步,就不用送了。”
德亨送他出了垂花门,讷尔特宜突然想起来,回头跟德亨贼兮兮道:“我听说,你手里有好香好细腻的脂膏,还有好浓好艳丽的胭脂,一般人都找不到门路买的,怎么样,咱们可是好邻居,卖叔叔一些?”
德亨看了一眼他粗糙的大手,道:“你要是养手的话,在京中随意一个小店里都能买到养肤的羊毛脂,蔡佳婶婶的胭脂我也送了好几回了,不用你特地再买了。”
讷尔特宜顺了顺胸口,将说不出口的话给咽回肚子里,继续笑眯眯道:“你知道京中十分有名的荣喜班吧?就是经常去各王公府邸唱堂会的那个。”
德亨还真知道,延信都统的老娘做寿,请的就是这荣喜班去唱堂会,里面有个小旦,扮相那真是花容月貌,且亮的一手好嗓子,那日竟是将德亨这个不懂戏的都给听住了。
德亨:“怎么?”
讷尔特宜嘿嘿笑道:“我跟这班里的小旦静官儿是好兄弟,这不回京了,我还没去看过他呢,正想着要送他什么礼物合适,看到你我就想起来了。将你那养肤的胭脂送我几盒子,我拿去送他,看好与不好?”
德亨简直了,讷尔特宜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问题是,德亨并不是真的三五事不懂的小孩子,在他眼中,讷尔特宜去会相好的心思昭然若揭,就差将心意贴在脑门上了。
德亨郁闷道:“你去东四大街的‘花想容’胭脂铺子买去好了,我这里没有。”
讷尔特宜也郁闷:“我去了,掌柜说是没有了,不卖给我。”
德亨:“你报佐领的名字了吗?”
讷尔特宜笑嘻嘻道:“我大哥的名字有什么好报的,我去报你的名儿准好使。行了,就送到这里吧,止步,止步。”
德亨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讷尔特宜就出大门走了。
在门房里候着和德亨一起送讷尔特宜离开的孙来旺不由咂舌自语道:“讷将军居然能入了静官儿的门,可真是让人没想到。”
德亨听到了,奇怪问道:“那个静官儿很难交好吗?”
孙来旺可不敢和小主子说这些,就道:“那静官儿是下九流,偏长了一副清高的心肠,等闲人看不上眼的,也就是亮了一副好嗓子,京中的爷们也就都让着宠着了,哪有什么难交好好交好的。”
德亨也对那个静官儿不感兴趣,当做趣事听了一耳朵,就算了。
进入五月,一年一度的宗人府考核开始了。
宗人府考核是宗室子弟能否授爵的重要参照。
宗人府的考核分为文和射两个大部分。
文很简单,就是考你能不能顺当的说满语,能不能熟练的书写满文,若是能和汉文互译,那就是优等了。
射更简单,就是骑马、射箭、骑着马射箭三项。
只有文和射考核皆优者,才能依照爵位等级和承袭制度授爵,若是考核不合格,那就只能继续做闲散宗室了。
更过分的是,宗人府有时还对已经承爵的宗室子弟进行考核,若是考核不合格,削爵是轻的,重者,很可能会被夺爵。
当然,康熙帝是个心软的宗室大家长,他不会夺你的爵,但一定会降你的爵。
当然,后者是抽考,并不是年年如此的,但今年,康熙帝下旨了,要抽考一些已经承爵的宗室,不合格者,就要紧一紧皮子了。
文考就在宗人府举行,一天就出成绩了。
剩下的就是射考。
射考这一天,德亨也去了,因为他的阿玛叶勤已经过了文考,得继续去参加射考。
叶勤的爵位是“因功”赏的,但这个“功”,却不是武功,所以,为了不闹笑话主要是他丢不起这个人提前一个月的时候,他就每天在西院小校场里练起来了。
射考这一天,众位参考的宗室子齐聚国子监这边的大校场,等着参加骑射考核。
宗室每年射考地点都不固定,定在哪里,取决于当年考官的喜好以及能举行射考的校场情况。
今年宗室射考定在国子监,就是胤祹选的。
胤祹为什么会选国子监?
因为国子监这边有一片槐树林,如今正是槐花开至最盛之时,从半个多月起,去国子监赏槐花就已经是京中文人墨客的一大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