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官儿撇嘴,道:“他个天杀的生儿子没眼的老肮货,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下贱坯子……”
“喂喂喂,你要骂人出去骂去啊,我可不爱听这些。”德亨告诫道。
玫官儿泄了气,道:“他……他看上了小人,是欲将小人献给太子,他们都当我不知道呢,岭官儿、峦官儿就是送去了给太子,我都知道,他们就是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他说着就喃喃自语起来,干脆连“小人”自称都不说了,还隐隐抽泣了起来。
德亨:“……我听说,他会带头班去行宫,你们福寿班还不是头班吧?未必就是你去行宫。”
玫官儿用袖子抹了把脸,吸气道:“这个简单,要是福喜班是头班,他们带福喜班去给皇上和蒙古王公们献戏,我就是送给太子的礼物。要是福寿班是头班,福喜班就省了,直接带我去就行了。”
“我……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投靠您的。”
德亨敛眉,淡淡道:“太子身份尊贵,去伺候太子不好吗?”
玫官儿打了一个冷战,小声道:“太子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我一定难逃一死,岭官儿和峦官儿就是让皇上给处死的,我都知道。”
德亨“呻/吟”一声,道:“你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是真的,我发誓,我要是说谎,就让我如岭官儿、峦官儿一样的下场,死后让饿犬啃噬尸体,连乱葬岗都去不得……”
“别说了!”德亨怒喝道。
玫官儿缩了缩脖子,心下害怕,但嘴里还是喃喃自证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看到了……”
良久,德亨才道:“你逃吧,逃走了就不用怕被带走了。”
玫官儿实在没有想到德亨能说出让他逃跑这样的话来,跪在地上呆愣了许久,才木愣愣的笑了一下,然后“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声一声的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的前仰后合的,好像听到了多么大的笑话,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跪在地上笑了一会,然后缓缓站起来,道:“是…是我….看错了,哈哈,叨扰了,是我看错了人,以为找到了…活路,哈,原来是、原来是自取其辱来了……”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让长袍下摆恢复整洁。
这一身是新衣,是一个金主给他做的。
他没有自己的衣裳,他身上从内到外,一针一线,全都是想要包养他的金主赠与的。
这些金主都是体面人儿,不是勋贵纨绔就是家里的老爷,都是“文雅”人儿,都不愿意强迫他,只让他自己选。
他们有那么多人呢,只要他选了一个,其他人就都撒手了。
这是规矩。
他还是回去选一个吧。
只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还有机会给他选吗?
德亨说让玫官儿去逃,是因为他知道只要过了今年秋天,玫官儿这一劫就算过了,他以后自是该走他自己的人生。
实在没有想到,会激起玫官儿这么大的反应。
德亨想说些什么,但上次南海子衡家父女那件事他就已经吃到教训了,那次是他运气好,且太子做的事情实在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康熙帝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不一样。
德亨要真为玫官儿出了头,让康熙帝知道了,康熙帝不会认为他是在救人,而是以为是他在和太子抢人。
抢的还是一个戏子。
德亨收下玫官儿,那就是拿自己的名声和前途开玩笑,让纳喇氏知道了,这后果……
德亨不敢想象。
所以德亨绝对不能收下玫官儿。
德亨对失望透顶的玫官儿道:“玫官儿,你来找我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如果我拒绝了你怎么办。你不会以为,你一说我就答应了吧?你又不是天仙?”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成功让玫官儿僵直了身子,德亨继续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年纪,如果我是如讷尔特宜那样的年纪,如你厌恶的那样的品好,你还会来找我吗?”
“不要将自己说的多么清高嘛,你本来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弄的好像我辜负了你一般。在我,不过是多了个冷酷不解风情的名声儿,与你,可就是笑话一场了。”
德亨起身,对他道:“人活着都不容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除了同情,我无能为力。萍水相逢,我也给你想了个法子,让你去逃命,你不乐意,就当个笑话听听也就罢了,实不必如此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