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兰可不会跟伊凡解说中国的政治有多么复杂。
伊凡只是表面上看到了德亨在边疆纵横捭阖, 就以为这个国家是德亨说了算了,殊不知,德亨能有现在自主性的前提, 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得皇帝信任,而是,朝堂争斗不休,且愈演愈烈。
大家眼睛都盯在皇太子储位之争上, 顾不得边疆。
等储位落定,或者改朝换代后,朝堂稳定下来,你再看,德亨会有什么样的境遇。
人生七十古来稀。如果十年前,大家还可以摇摆不定,居中站定,那么现在, 已经到了康熙五十四年, 康熙帝已经超过六十岁奔七去的人了。
他还能活几年呢?
病体缠缠绵绵,就是不咽气, 难怪皇子们频频出怪招,定是心痒难耐已久了。
对月兰来说,她的政治立场是和德亨一致的,无他,只有德亨才会坚定的支持她主政,换任何一个人, 就算是康熙帝, 月兰都是持保留态度的。
那么, 德亨是什么立场呢?
他的立场是雍亲王胤禛。
这是他天生的立场, 在他还很幼小的时候,老天爷就已经帮他(大雾,其实是德亨自己选的,德亨的先天条件是胤禩,他们是邻居)选定了。
所以,月兰的立场也是胤禛。
或者说,是弘晖。
如果朝代直接过渡到弘晖就好了,她和卓克陀达,才算是高枕无忧了。
德亨对弘晖的影响太大了,月兰有底气让弘晖继续用她们。
这些立场问题早就在她脑中萦绕已久,此时只是闪电般过一遍,然后回应伊凡对德亨的定位有失偏颇问题。
月兰道:“中国很大,有很多的王公,他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不能让外国人以为康熙之下就是德亨,甚至连皇帝都被德亨左右了,这并不是真的,但这种话若是传出来,甚至被利用,在中国的朝堂来说,这太敏感了。
她不能让德亨陷入这样的境地。
但是,也要让外国人知道,他们中国有德亨,不管是在军事还是在任何方面,都不怕任何人。
伊凡笑道:“月兰,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此次谈判中,你们的立场有很多个,而我,可以‘合纵连横’?用你们的话是这样说的吧?这是我从德亨送给我的书籍上记载的,一个叫苏秦的人那里学到的。”
月兰大笑道:“如果你不怕德亨打到莫斯科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伊凡沉下脸,道:“是你说的……”你们当中立场不一。
月兰无所谓道:“若你果真能合纵连横,那是你的本事,你大可以放手施为,这跟德亨的刀尖指向并不冲突。”
也就是说,纵使中方这边有很多立场,但最终,并不能左右德亨的立场,因为他的拳头够硬,财力足够雄厚。
这和伊凡一开始的判断不谋而合。
他很庆幸,他没有冒然去恰克图,而是先来找月兰。
通过月兰,他能对此次谈判有一个大致的脉络。
而这个脉络,最终落在德亨身上。而据他所知,此次中国谈判团中,根本就没有德亨。
那么,德亨做什么去了?
还在黑龙江吗?
黑龙江……
如果,他能在北京皇帝身边有人就好了,贿赂、引诱、威胁、诈骗……
不管用什么方法,总能有所行动。
但可惜,就像是月兰说的,中国的权利场是个闭环,他这样的外国人,完全渗透不进去。
他们的语言太艰涩深奥了,不能交流,如何渗透。
一次谈话是不能说明什么的,伊凡在勒不什逗留几天,收取情报。
在勒不什收取情报相对简单,因为这里有众多□□人和其他外国人,对准噶尔如今的情势都有所判断,伊凡也知道了现在准噶尔汗向东用兵的事情,思索再三,伊凡向圣彼得堡送密信:
准噶尔汗已经向大清国用兵,若是可能,请皇帝陛下派兵来勒不什,助准噶尔汗一臂之力。
这是一封密信,就像伊凡看不懂博大精深的汉文谜语一样,月兰截获了这一封信,但是,以她的洋文水平,以及对俄罗斯国家历史和人文最怕的是几乎没有,文明用语好猜,有规律,纯靠野蛮用词的难猜,因为理解不了的了解,是看不懂这封密信的。
所以,她只当是寻常的问候信件,给发还了。
伊凡一直等到策妄阿拉布坦从哈密回来,然后携带重礼,去伊犁拜访。
月兰很快得知消息,她皱了皱眉头,最终决定先让伊凡去,她也想看看策妄阿拉布坦的真正立场。
德亨曾经跟她说过,如果准噶尔和俄罗斯联手,那就是叛国,策妄阿拉布坦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