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亨在密会属下, 雍正帝这里也没闲着,他召见弘晖、隆科多、马奇、年羹尧议事,后来从享殿祭奠回来的允祥也加入其中。
允祥其实是去找允禵的, 在监视了几天后,最后想直面试探一下允禵对“发引案”的看法,遇到德亨,纯属意外。
但是, 这比他单独见允禵得到的信息还要有用。
允祥说了听到的两人谈话,总结道:“德亨说的对,但凡对先帝哪怕还有一点君父之情,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是让先帝英灵不安,属大不敬。”
弘晖厌恶道:“所以,背后谋划之人,狼心狗肺, 大逆不道, 阴险恶毒,该千刀万剐, 凌迟处死!”
弘晖不吝以最恶毒的刑罚诅咒幕后之人,他这极端的反应和言语,让雍正帝和隆科多暗中侧目,同时再一次确认了,这件事,跟德亨百分百毫无关系。
否则, 弘晖是绝对说不出“千刀万剐, 凌迟处死”这样的话的。
雍正帝心下有些恍惚, 同时又有些失措, 他……
他是不是做错了?
对德亨,他是不是应该更多一些温情脉脉?
所有事情证明,德亨只是无意间起了个因,然后因为他最开始的处置不当,后续事件一件接一件,变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也发现了,就算他答应建图书馆了又怎么样?怎么建,建到什么时候,最后还不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
委实不用那样丁是丁卯是卯泾渭分明没有一点余地的拒绝的。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雍正帝问道:“三太监那里审讯的怎么样了。”
马奇道:“如果十四爷那里没问题的话,已经可以九成确定,李玉和魏珠跟此案无关。”
马奇说九成,其实就是十成十,百分百确定李玉和魏珠两个是无辜的。
雍正帝点头,道:“那就是梁九功了。”
年羹尧不信道:“梁九功被圈禁了快二十年,他还能有此本事?”
隆科多:“所以,必定是有谁在帮他。”
弘晖道:“动机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隆科多立即道:“先帝圈禁他半辈子,让先帝英灵不安,报仇雪恨。”
弘晖:“可是他犯了谋反大罪,先帝不仅没有杀他,还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二十多年他都老老实实的圈着,等先帝一崩逝,他就要报仇了?用一群文人?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马奇幽幽道:“也许,他真的是在报仇,不过不是为了自己而已。”
弘晖:“那他是在为谁报仇呢?”
年羹尧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允祥眼神定定的目视前方,好似在神游天外,隆科多不安的动了动屁股,感觉到后背似有阴风吹过,冷飕飕的……
弘晖冷厉的目光射向了隆科多,马奇冷冷勾了勾唇角,抬起了下巴。
隆科多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似是一只被猎人盯上的野兽,调动了全部的警惕,绷紧了肌肉,随时准备厮杀。
“也就是说,查了这么久,幕后之人,只能知道梁九功有问题,但具体人是谁,不得而知。”雍正帝适时开口道。
马奇语气平平道:“老臣无能,只能从梁九功那里审出,三王曾派手下奴才去看望他,他跟那奴才发了几句牢骚,说了些诸如先帝去了,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这样的话。由此可以确定,拦路文人口中朝中奸佞当道‘清君侧’这样的话从此而来。其他的就没有了。”
“或许,佟国舅能审问出什么来?”
隆科多大怒道:“马奇,你什么意思!”
马奇施施然:“就字面意思,您以为老夫会是什么意思?”
雍正帝不悦道:“好了,现在是在推敲幕后之人,不是吵架的时候。”
“亮工,你觉着会是三王吗?”
年羹尧不确定道:“这件事,表面看着的确最像三王能做出来的,但众所周知,梁九功是废太子的人,和三王无瓜葛……”
“不,三王是坚定的太子党。”雍正帝笃定道。
年羹尧:“……就算梁九功和三王有勾结,但十三爷说的对,但凡对先帝还有一点君父之情,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先帝生前,对三王宠爱有加,王王和先帝也是父子情深,臣相信,三王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雍正帝点头,不得不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背后之人,应当不是先帝至亲骨肉。”
意思是,先帝的儿子们排除了嫌疑。
“那么,剩下的就是宗室八旗王公……”
突然,雍正帝想到了一个人,隆科多也猛然抬头,眼神和雍正帝对上了。
隆科多沉声道:“安王府,吴尔占!”
隆科多近期重点盯梢的人。
马奇摇头,道:“可是,安王府沉寂了有十四年了,就算安王府在文人中有些影响力,但军中呢?先帝在时,曾不止一次清理安王府旧部,如今八旗军中,安王府旧部应该已经无了。拦路文人是怎么毫发无损的冲到梓宫之前的?”
年羹尧道:“但安王府下还有佐领,每一佐领中至少有八十人为兵丁,再加上这些兵丁姻亲故旧勾连,保不齐,禁军中就有这样的人。”
马奇:“下五旗军中可能会有,上三旗禁军和内务府护军中,每一个服役军官兵丁都有严格审查,凡是和安王府有一丝勾连的,都不会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