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残留的雨水顺著锈蚀的排水管滴落，铅灰色的云絮被风撕成碎片，露出经雨水涤盪后泛著冷釉色的苍穹。

陈轩宇的后背抵著结满水珠的铁丝网，校服衬衫在风里鼓成苍白的帆。“你又被拉进那个世界一次？这次几个怪物袭击你？”

他望著云层裂开的缝隙，那里漏下的天光正將江凡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四个，比隧道少。”

“四个？”陈轩宇扬了扬眉毛，“上次在隧道十只都没让你掛彩。”他忽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绷带边缘渗出的暗红，“这伤...连你这个牲口体质一晚上都没完全恢復好？”

江凡的指节突然扣紧生锈的铁丝网，金属网格在掌心烙出细密的红痕。“因为这次出了点意外，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种力量吗？”

“当时世界像浸在粘稠的胶质里，”江凡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著铁丝，“怪物利爪、甚至飞溅的血滴...都变成了慢动作。但这次激发力量时——”他瞳孔突然收缩，“我眼前突然闪过很多破碎的片段，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很…恐惧那种力量。”

篮球撞上篮板的闷响撕开凝固的空气，金属篮筐震颤的嗡鸣混著少年们炸开的欢呼，像涨潮的海浪般漫过锈跡斑斑的看台。

“恐惧？”陈轩宇嗤笑，“真稀奇，我认识你个狗东西快6年了，第一次听到你说害怕什么东西。”

“那些片段都是什么…”话还没说完便被江凡打断，“有人来了。”

胶底鞋碾过水泥地的声响由远及近，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穿藏蓝工装的中年人逆光而立，腰间钥匙串叮噹作响。“嘿！”他粗糲的嗓音裹著菸草味，“哪班的小兔崽子？天台锁著是摆设？赶紧滚下去！”

陈轩宇眼角堆起笑纹，白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向前半步时钥匙串突然静默，背光的阴影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叔，今天日头毒。”他尾音带著恰到好处的黏连，右手滑进对方掌心时像条银鱼，“给您解个乏。”

校工摊开粗糲的掌心，金漆城楼在艷阳下泛起血色的光。他拇指摩挲著硬壳烟盒凸起的纹路，喉头滚动两下，忽然爆发出洪亮的笑声：“年轻人嘛！”钥匙串隨著转身叮咚作响，“我那会儿翻墙可比你们野——下回注意啊！”胶底鞋声渐渐没入楼梯深处，隱约传来金属打火机的脆响。

陈轩宇倚著锈蚀的护栏深吸气，指节捏得发白：“妈的，这盒我最近一直没捨得抽。”他后槽牙磨得吱响，“回头你得赔双份。”

江凡翻了个白眼懒的理他，“那些片段碎片像被撕烂的录像带，我讲不出来。现在更该操心怎么应付警方，我估计没多久就会找到我了，到时候该怎么说？”

陈轩宇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莫名其妙，你又没杀人，你也没干坏事，你就是恰好一身血把便利店內不少人嚇尿了而已，还是个未成年，撑死抓住你批一顿，问你一身血咋来的。你就说摔的。”

江凡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摔得满身血，还能活蹦乱跳？”

“管那么多作甚？”陈轩宇摆了摆手，“事实上你什么都没干，你也说了那个所谓的『归墟『出现附近的监控都会废了，死无对证就说便利店那些人说的不对，剩下一律回答不知道。”

他突然凑近，食指戳著江凡心口，“记住三点：装傻，卖惨，咬死不知道。那些说看你满身血顾客——”他变魔术般摸出颗薄荷拋进嘴里，“集体癔症，网际网路炒作，都市传说，隨他们猜破头。”

江凡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比起这个，你这些破事我看科学也解决不了，我们得走玄学。”

“玄学？”江凡只感觉莫名其妙。

“对啊，我听说城东有个庙很灵，我俩去问一下去。”陈轩宇把手机举到江凡面前，江凡看了一眼，上面写著『云隱寺』

“封建迷信。”江凡別过脸，低喃被风扯的四碎。

腕骨骤然剧痛。陈轩宇五指如铁箍收拢，指甲在苍白的皮肤上压出月牙状红痕：“那劳驾您用傅立叶变换推导推导？”他声音淬著冰碴，每个字都砸在天台呼啸的风里，“推导您老是怎么被拽进异次元当人肉沙袋的？”

“那庙离这七站地铁。”陈轩宇拽著他往消防通道走，“香火钱我出，你只管跟著磕头。”

“现在？”江凡差点踩空台阶。

陈轩宇摸出手机戳开请假条模板，萤光映得他眼白泛青：“择日不如撞日，警察隨时可能找到你，怪物说不定今晚就又要来揍你。早超度早清净。”

说著陈轩宇就撞开了天台的铁门，江凡踉蹌著撞上门框，后槽牙磨著挤出咒骂：“陈轩宇你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