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將油门踩死。在引擎舱的嘶吼声中,敞篷跑车如离弦之箭扎破灼热的夏夜,江凡仰靠在真皮座椅上,鼻腔溢出的鲜血在锁骨处积成暗红水洼,每一次呼吸都带著铁锈味。视网膜残留的灼烧感让世界蒙上血色薄纱——过度使用諭令的反噬还在蚕食他的神经。
“不要命了?再乱用諭令,你就要死了!”莱昂扯著嗓子吼,左手猛打方向盘碾过路面裂缝。后方追击的改装车趁机逼近,氙气大灯將两人影子投在废弃gg牌上,斑驳的肯德基爷爷笑脸被切割成扭曲的残片。
江凡扯动嘴角想回击,太阳穴突来的剧痛却让他蜷成弓形。破碎的画面残片突然刺入脑海:警报器的猩红闪光、培养舱玻璃蛛网般绽开的裂痕、顺著睫毛渗进瞳孔的浓稠血珠......
江凡的眼前的片段被金属撞击的锐响碾碎。並行悍马突然偏转,三吨重的钢铁猛兽用侧腰撞向跑车,防撞杆刮擦出的火星瀑布般泼洒在两人之间。莱昂右手青筋暴起將方向盘拧出悲鸣,左手抽出格洛克17对著对方前胎连开三枪。
橡胶爆裂的闷响中,悍马如同被斩断蹄筋的野牛般踉蹌,车头失控啃上路缘石。莱昂的瞳孔在此时泛起冰裂纹状的红色幽光,食指划过被汗水浸湿的袖口。
微不可察的银线在虚空一闪而逝。正在矫正方向的悍马突然解体,驾驶舱如同被无形巨蛛切割的虫茧,连同內部四个杀手被分切成数块规整的肉块。油箱在惯性作用下继续滑出五米才轰然炸开,烈焰中飞溅的指节砸在跑车挡风玻璃上,留下黏稠的椭圆血印。
“还剩三辆!”江凡扯下黏在头部半片血块,他又想起餐厅里那个被筷子爆头又消失的杀手——这些人的追击执著得反常。
莱昂突然猛打方向盘,跑车衝出主干道,仪錶盘指针在红色禁区疯狂震颤。后视镜里,两辆黑色suv正从天窗探出rpg发射器,第三辆改装车顶棚突然掀开,旋转机枪的六根枪管开始预热。
江凡回头看著追击的车辆,“他们现在才用重火力,说明他们刚是真想活捉我们。”
“疯了?这都死了多少人了,还追击?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莱昂扯开领口,“沃克的直升机是从月球起飞吗!我们要死了!”
轮胎碾过公路裂缝的震颤突然消失,柏油路面在车灯中化作无垠的黑色冰原。江凡后仰的头颅擦过椅背裂口,看向漆黑的天空———没有月光,没有霓虹,唯有引擎嘶吼撕扯著粘稠的黑暗。
螺旋桨的嗡鸣像毒蜂钻进耳道。
他猛地支起身子,血珠顺著撕裂的锁骨坠向座椅。视线里有三道银线正切开云层俯衝而来,那是沃克说的救援?还是更致命的猎杀?
电话炸响的瞬间,莱昂手背擦过碎裂的屏幕,玻璃上显示著来电。
“我们到了,抬头看烟秀。”沃克的电子杂音里混著频道干扰的嘶啦声。
第一朵红莲在后方三十米处轰然绽放。
热浪推著跑车向前窜出两米,后视镜框住一幅燃烧的末日图景:追击车的底盘在火球中垂直升起,车门像纸片般捲曲剥落,四条焦黑人影手舞足蹈地跌入火海。江凡的虹膜被灼出短暂盲区,视网膜上残留著杀手临空抓握的指骨轮廓——那姿势像是在摘取不存在的月亮。
剩余两辆车疯狂扭动,轮胎在地面刮出焦臭的z形尾跡。空中又闪过两点幽蓝冷焰,像是死神在云层后擦亮火柴。两枚飞弹拽著彗尾俯衝,精准吻上引擎盖的剎那,钢铁巨兽化作沸腾的金属熔浆,齿轮与骨骼碎片在蘑菇云中缓缓升腾,如同地狱里飘散的蒲公英种子。
莱昂一脚跺死剎车,跑车在惯性中横移出七米。焦糊的橡胶味混著人肉烧灼的荤腥灌入车厢,他趴在方向盘上剧烈咳嗽,笑声却混著血沫迸出来:“沃克你他妈...咳咳...这算是过度执法吧?”
江凡的指尖陷进车门弹孔,粘稠的触感不知是血还是融化的合成革。
莱昂跌坐在沥青路面,他仰头对著夜空狂笑,喉结在灼伤的皮肤下滚动如困兽:“老子当年在摩纳哥赛道漂移七个弯道没眨眼——”笑声突然被血沫呛断,他蜷缩著咳出血痰,“可比不上这趟地狱观光车。”
沃克的嗤笑从听筒溢出:“记得把行车记录仪寄给《速度与激情》剧组。我们封锁了周围的交通,不会再有追击了。”频道杂音里隱约传来直升机旋翼切割气流的嗡鸣,如同死神收回镰刀的摩擦声。
“救援三分钟后抵达。”沃克的声音裹著电子雪,“你们在原地…..”
莱昂对著江凡手中的手机大吼:“怎么了啊!”他抹了把糊住睫毛的血痂,“咋突然又信號不好了?”
江凡的脊背贴著仍在发烫的车门下滑,身后的火场突然传来异响,像是湿柴在烈焰中爆裂,又像新生儿挣破胎膜的黏腻声。他眯起眼,看见某个燃烧的轮胎残骸在移动——不,是焦尸正在爬行。裸露的脊骨上,紫色荆棘刺青如同活物般扭动,將散落的碎片串联成新的肉体。
“有情况!”江凡喝道。
莱昂看到漫道燃烧的金属残骸前,焦尸正踏著熔化的柏油走来,每步都留下沸腾的脚印。他脖颈处的荆棘纹身正吞吐著磷火
“见鬼!他不是被你杀了吗?有完没完了?”
男人的声带显然尚未完全修復,每个字都带著血肉翻涌的咕嚕声:“二位真是屠夫啊,这一趟下来杀了多少人啊。”
江凡和莱昂在灼风中对视起身,江凡问道:“你究竟是什么?”
“我是谁並不重要,”男人熔毁半边的面庞浮起裂纹状的笑意,“只是世界困於统辖局製造的玻璃罩里太久了,都快闷死了。我今天只是想和二位谈一下这个问题。”
他暴喝道:“统辖局安逸太久了,把战士养成了宠物,把利刃供成了神龕的摆件——”他眼中红色暴涨,“他们终將为自己的懈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