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的气流將沃克的风衣下摆撕成狂舞的黑旗，他半个身子探出舱门，目眥欲裂地看著下方地狱般的景象——莱昂与江凡所在的路面正在坍缩，周围的元素乱流形成一片的混沌漩涡。探照灯投射的白光在漩涡边缘扭曲成病態的紫色，像有只无形巨手將现实世界揉成了废纸团。

“归墟指数正在暴涨！”技术员盯著平板上暴涨的猩红曲线，声带因恐惧发紧：“他们被吞进去了！”

沃克一拳砸在舱壁上，数架武装直升机正从云层俯衝而下，探照灯光柱交织成囚禁漩涡的牢笼。他看到江凡最后的身影——少年正单膝跪地，在沸腾的沥青试图固定自己，琥珀色瞳孔在元素乱流中亮得嚇人。

“通知下去！”沃克的咆哮压过了引擎轰鸣，“让所有单位准备突入归墟！”

“这不是一般的归墟入侵，我担心强行突入会引发...”

“服从命令。”沃克扯开安全带，“飞行员！儘快找到地方降落，我需要儘快和地面上的支援队伍会合。”

——

江凡的鞋子陷入龟裂的柏油路面，沥青碎块在鞋底发出细碎的悲鸣。他抬头望向穹顶，原本霓虹闪烁的夜空此刻被铅灰色云层吞噬，那些云团像腐烂臟器般缓缓蠕动，每一次脉动都伴隨雷暴的闷响。远处歪斜的路灯杆上掛著半具汽车残骸，锈蚀的车门在风中摇晃，撞击金属的哐当声如同巨兽磨牙。

莱昂环视一圈，嘆了口气：“该死，又被拉进归墟里了。”

江凡撑著膝盖缓缓起身，鞋底粘稠的血浆与沥青发出撕扯声。他凝视著眼前完好如初的男人——那些曾贯穿眼窝的致命伤仿佛从未存在，唯有脖颈处的荆棘刺青在归墟的幽光中泛著妖异紫芒，如同盘踞在动脉上的活体毒蛇。

“你叫什么？”江凡的声线像淬过冰的刀锋，撕裂了粘稠的黑暗。

“无名氏。”男人笑道，他摊开双手，这样清净的谈判环境，二位可还满意？”

莱昂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你是人类还是恶魔？”

“人类又如何，恶魔又怎样？比恶魔还恶魔的人类在这个世间並不少见。”

“卡尔·米勒被改造成半人半魔，是你乾的？”莱昂的瞳孔开始流转红色，虚空中有无形刀刃在震颤。

“当然。”男人坦诚答道：“我只不过给了一个绝望的男人，可以向这个世界復仇的力量。”

江凡突然前蹋一步：“所以你也是杀害那三个家庭的凶手。”

“凶手？”无名氏的嗓音带著蛞蝓爬行般的黏腻，“为什么这么说？我不过提供了力量和技术，並没有帮他做出任何选择，如果这也是罪，那么你们统辖局这些年在全球为了防御归墟这一大义也犯下了累累罪行。”他冷笑道：“谁配审判谁？”

“什么叫审判？”江凡看著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我只是想杀了你。”

男人笑的更开心了，“又是以正义为名进行的杀戮吗？不过你们今天杀了几十个人，也不少一个了。”

莱昂的斩击擦著男人侧脸掠过，“废话真多，自己来袭击我们，现在还教育上了？要打就打！”

“我也有我的正义。”无名氏的麵皮已重新生长完毕，新生皮肤透著婴儿般的粉红，“今天我无论如何都会带走你们的。”

他话音未落，莱昂的斩击已撕裂空气。数道交错的斩击在男人身上切出十数条飆升的血线，飞溅的血液在四周凝成悬浮的血晶。男人眼神淡漠，手中拿起一把碎片，碎片突然爆发出红光，带著破空声极速的刺向莱昂。

莱昂的银髮被风压掀起时，江凡拽著他衣领暴退三米。碎片深深没入沸腾的沥青地，高温將周围三米路面熔成玻璃状结晶。

“在餐厅偷袭我的果然是你。”江凡瞳孔泛起血色漩涡，看著悬浮在无名氏残尸上方的血珠开始逆流，“这就是你的諭令？“

肉块间伸出无数紫色菌丝，如同倒放的爆炸录像般重新聚合。“是的。”復生的男人抬起右手，身后燃烧的汽车残骸突然解体，“我的諭令能加速物品的速度，我正是最克制你的人。”

金属碎屑如蜂群悬停，莱昂见状大吼：“神速之触？见鬼，他不是只能加速自己身体触碰过的东西吗？”他盯著遮天蔽日的金属狂潮张大嘴巴，“这他妈是万磁王吧？”

“躲后面！”莱昂把江凡甩向自己身后，双臂交叉成十字，无数斩击在他面前交织成护盾，袭来的金属洪流撞上无形刀网，爆出连绵不绝的炽白火。每片被切割的碎屑都在二次加速中化作更致命的弹幕，方圆百米地面瞬间布满陨石坑般的焦痕

“咳...”莱昂的视网膜毛细血管接连爆裂，血泪在脸颊划出两道猩红。他咬碎槽牙强行扩大断界领域，骨骼在超负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一会攻击结束….你就逼近干掉他…”

当时境领域压缩到极致的剎那，世界在江凡眼中坍缩成定格动画。他精准捕捉到无名氏攻击彻底停止的瞬间——就是现在！

足尖点地的瞬间，沥青地面炸开蛛网状裂纹。江凡化作血色残影突进，撕裂的空气在他身后拖曳出熔岩般的光痕。三十米距离在时境加速中几乎是瞬间，他曲起的指节已触到无名氏新生的喉结皮肤。

突然有尖锐蜂鸣刺破时境薄膜，余光瞥见半块扭曲的引擎盖残片，空气在它前端压缩成肉眼可见的锥形激波，后方拖拽出一串的真空走廊

“莱昂！！”

嘶吼被凝固在时间夹缝里。江凡眼睁睁看著那片残骸撕开空气，划出真空轨跡。莱昂脱力的双臂尚未垂下，合金碎片已穿透他左胸，带著漫天血雨將人钉进后方的小坡上。

无名氏看到江凡的瞳孔炸开血色星云。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暴烈的能量波纹直接撕碎了他的上衣。

“你...”无名氏刚吐出半个音节，视野突然天旋地转。

江凡的拳头带著时空震颤的波纹轰在他腹部，衝击波將后方残存的车辆碎片直接掀飞。无名氏在倒飞中看到更恐怖的画面——江凡竟踏著他四散的血珠凌空追来！黑髮在能量乱流中狂舞如魔，眼窝中沸腾的血色漩涡中全是对他的杀意。

“死。”

这个音节响起时，无名氏眼睛最后看到的，是江凡高举手刀劈落的画面——少年背后展开的虚空中，浮现出一个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