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荣见石敬瑭竟然对灾民动起屠刀,心中暗自窃喜,仿佛看到了天赐良机。
他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过台下聚集的將士和灾民,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他高举手中的义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清君侧,賑灾民”六个大字格外醒目。
他声音洪亮,语气激昂,仿佛自己就是天下苍生的救世主:“诸位!石敬瑭昏庸无道,不仅不賑济灾民,反而对无辜百姓举起屠刀!如此暴君,岂能再坐拥天下?今日,我安重荣高举义旗,誓要清君侧,除奸佞,还天下一个太平!灾民之苦,便是我等之痛!从今日起,凡愿隨我者,皆可入我军中,共享粮草,共谋大业!”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台下灾民和將士的情绪。灾民们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纷纷高呼:“安將军仁义!我等愿隨將军討伐暴君!”將士们也挥舞著手中的兵器,齐声吶喊:“清君侧!賑灾民!安將军万岁!”
安重荣见人心已聚,心中更是得意。他大手一挥,下令全军向鄴城进攻。他特意命人沿途散布消息,声称自己军中粮草充足,凡愿加入者皆可得温饱。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灾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加入安重荣的队伍。他们中有白髮苍苍的老人,有面黄肌瘦的孩童,也有衣衫襤褸的妇女,所有人的眼中都带著对生存的渴望。
安重荣来者不拒,將这些灾民编入军中,甚至將一些青壮年直接编入前锋部队。他的军队规模迅速膨胀,从最初的数万人,短短几日便扩充至十余万。行军队伍浩浩荡荡,旌旗蔽日,尘土飞扬,仿佛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然而,安重荣心中清楚,这些灾民不过是他的棋子。他表面上慷慨激昂,声称要为灾民谋生路,实则不过是利用他们的苦难来壮大自己的势力。他命人將军中粮草严格控制,只给灾民发放勉强维持生命的稀粥,而精锐部队却依旧饱食终日。他的目光始终盯著鄴城,心中盘算著如何藉助这场动乱,一举夺取天下。
行军途中,安重荣不时策马巡视队伍,脸上掛著虚偽的笑容,对灾民们嘘寒问暖,仿佛真是他们的救世主。然而,当他转身离去时,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他低声对身旁的心腹说道:“这些灾民,不过是我们的垫脚石。待攻下鄴城,他们的死活,便与我们无关了。”
心腹点头称是,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將军英明。这些愚民,不过是我们的工具罢了。”
安重荣哈哈大笑,挥鞭策马。
郭荣坐在书房中,手中紧握著一封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密报上的字句,眉头紧锁,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荒唐!荒唐至极!”郭荣猛地一拍桌案,声音中带著压抑不住的愤怒。他早知石敬瑭昏庸无能,安重荣野心勃勃,却未曾想到二人竟能为了爭夺天下,荒唐到如此地步。他们眼中只有权力与利益,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北方的灾民,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枚枚可以隨意丟弃的棋子。
郭荣向楼下大喊,命人將府上的亲信尽数喊来,同时铺开纸张,提笔给主公刘知远写一封手书。笔锋刚劲,字字如刀,他將北方的惨状一一写下,言辞激烈,直指石敬瑭与安重荣的暴行,並恳请刘知远出兵北上,解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然而,写到一大半时,郭荣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笔尖悬在半空,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片黑色的痕跡。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失望。他深知,刘知远与石敬瑭、安重荣並无本质区別。他们皆为权力所困,眼中只有天下,而无苍生。若他以天下大义之名写信,不过是白费力气,甚至可能引来刘知远的猜忌。
郭荣长嘆一声,將手中的笔重重放下。他將写了一半的手书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纸团滚落在地,展开一角,露出上面凌厉的字跡,仿佛在无声地控诉著这个时代的荒唐。楼下,张永德、樊爱能、何徽等三十余名亲信已在集结完毕,静静地等待著郭荣的號令。
就在这时,书房角落的暗门悄然打开,那名白衣男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放荡不羈的模样,手中握著一把摺扇,脸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本想调侃郭荣几句,可当他瞥见地上的密报和那团被丟弃的手书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弯腰捡起密报,快速扫了几眼,隨后又展开那团手书,仔细阅读。片刻后,他挺直了腰板,脸上的轻浮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罕见的严肃。他抬头看向郭荣,声音低沉而认真:“郭先生......不知此刻你有何对策?”
郭荣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茶盏跳了起来,茶水溅出,洒在桌面上。他站起身,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烧成灰烬。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如同雷霆般在书房中炸响:“这些权贵们,表面上道貌岸然,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实则个个富可敌国,家中金银堆积如山,粮仓里穀物满溢,甚至因存粮过多而腐烂发霉!他们的府邸雕樑画栋,庭院深深,娇妻美妾成群,僕从如云,每日锦衣玉食,奢靡无度!然而,面对北方数百万饥寒交迫的灾民,他们却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他说到这里,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句话都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的目光扫过书房中的每一个人,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他猛地一挥手,衣袖带起一阵风,仿佛要將那些虚偽的权贵们从眼前扫除:“这些人寧可赞成屠戮灾民的荒唐决策,也不愿从自己的粮仓里拿出一粒粮食賑济百姓!他们坐在朝堂之上,口若悬河,大谈『国策』『大局』,將灾民视为累赘,甚至污衊他们为『暴民』『乱党』,主张以武力镇压,以绝后患!他们的言辞冠冕堂皇,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实则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生怕灾民的苦难波及到他们的富贵生活!”
他的声音在书房中迴荡,仿佛要將屋顶掀翻。楼下的张永德、樊爱能、何徽等人听到楼上的动静,纷纷抬头望向书房的方向,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张永德眉头紧锁,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听得热血沸腾;樊爱能则低声对身旁的何徽说道:“郭先生今日为何如此愤怒?这不像他啊?”
那名白衣男子仿佛对郭荣的愤怒毫不在意,他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郭荣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轻描淡写地说道:“有趣、有趣,郭先生一手搅得天下风云变幻,一面又如此的爱民如子,我是应该说难得呢?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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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几分讥讽,仿佛在故意激怒郭荣。
郭荣听到他的话,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刀般刺向白衣男子。就在一瞬之间,他的神情忽然一滯,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你说得对,我今日確实失態了。”他说完,转身走到窗前,背对著眾人,目光望向远方的夜空,仿佛在回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