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柳如烟都沉浸在丈夫归家的喜悦中，多年不见，夫妻二人仿佛有著说不完的话，偶尔回忆过去，想起已经去世的刘桂兰，叶川还会忍不住掉眼泪。

柳如烟心疼得不行，忙著安慰丈夫。叶姝一点儿都不怀疑，那天晚上，哪怕是叶川亲口说想要柳如烟的命，柳如烟也会二话不说，將刀子递给他。

这是叶姝重生以来，第一次见柳如烟这么开心。

所有怀疑和担心，统统被叶姝咽回了肚子里，她实在不忍心破坏柳如烟的美梦。那一刻叶姝也无比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

同时，她也默默地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叶川是自己亲儿子的事实不会变，而且始终是她亏欠叶川。

大宝玩了一天困得不行，早早回房间睡觉，叶川得知他睡在过去刘桂兰住的房间时，唇角极不明显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双眸之中闪过一抹异样，便迅速消失不见。

叶姝陪著二人又閒聊会儿才起身回屋，如今叶川回家，她不能再和柳如烟同睡，柳如烟將挨著大宝旁边最大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叶姝当闺房。

看得出来柳如烟心情相当好，收拾房间时，嘴里还哼著小调，叶姝几次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姝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娘说。”

都说母女连心，柳如烟早就注意到了叶姝的反常。

“没什么，就是看娘这么开心，我替娘高兴。”叶姝隨便扯了一句。柳如烟笑眯眯地摸了摸叶姝的头髮：“早点睡，你爹说明儿早，他要亲自送你去书院呢。”

叶姝心里乱糟糟的，闻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柳如烟当女儿是困了，没再说什么，收拾好床铺后便离开了房间。叶姝躺下后久久没有睡著，脑海里不断浮现叶川今天种种奇怪的表情，可是当她想起叶川在刘桂兰坟前痛哭流涕的模样，又觉得他还是过去那个孝顺的大儿子，一切都没有变，可能是自己想太多。

迷迷糊糊到了后半夜，叶姝刚有些困意，快要睡著之际，突然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猛地清醒，一个激灵翻身下床。隨手抄起枕头边的匕首，那还是赵凌越在的时候送她的礼物，慢慢挪到门边。

“姝姝，你睡了吗？”是大宝的声音，叶姝鬆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鬆下来，把门打开一条细缝，透过外面照进来的微弱月光，瞧见大宝那张白胖的脸，正焦急地往她屋里探。

“大晚上不睡觉，小心明儿起不来床，迟到了先生又要打你手心。”好不容易酝酿好的睡意，这下又全都没了，叶姝对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没啥好脸色。大宝却將嘴巴凑近门缝，低低地说道：“姝姝，大伯在我房间里，好像在找啥东西。”

深夜冷冽的风裹挟著刺骨的寒意，从门缝里钻进来，叶姝穿著单衣，细密的战慄一下子从脚底窜至头顶，连声音都添了几分霜雪般的冷意。

“你说我爹，在你房间里？”“刚才我起夜，去完茅房回来，就看到门开著，里头有人在翻东西的声音，我以为招贼了，正准备喊捉贼了，那人一转身，我才看清是大伯的脸。”

叶姝下意识地咬紧下唇，大半夜的，叶川去大宝房间干什么？突然她脑子灵光一闪，也许，叶川不是衝著大宝去的，而是衝著刘桂兰，那房间是刘桂兰生前所住的地方。“走，咱们过去看看。”得知没有危险，叶姝將匕首放回枕头底下，套上外衣，跟著大宝来到隔壁房间门前。

大宝点燃一盏昏暗的油灯，豆大的光亮正好洒满整个房间。

“爹？你在这儿干嘛呢。”叶川刚才正专心致志地找东西，刘桂兰生前流下来的两个大红木箱子，此刻已经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杂物扔得满地都是。可惜仍然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正焦急间，猛地听见背后传来叶姝的声音，惊得他一哆嗦，手里拿的那个空荡荡的首饰匣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姝姝啊，你走路咋没声音呢，嚇我一跳。”叶川看清来人是叶姝和大宝后，方才鬆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找不到了，来找找，你们继续睡吧，我也回屋了。”叶姝可没那么好糊弄，她拿走大宝手里的油灯，上前走了几步，將油灯高高举起来，照亮面前的东西，“爹，这不是奶奶的遗物吗？这两个大箱子都是奶奶的嫁妆，你有啥东西会放在奶奶嫁妆里？”

叶川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明显心虚了，面对女儿的质问，竟一时想不出合適的藉口。叶姝捡起地上已经空了的首饰匣子，问道：“爹是在找这个？奶奶的首饰，早就都让二叔、三叔家骗完了。”

“怪不得呢没找到。你二叔三叔真是的，好好的家都让他们两个败光了。”叶川赶紧顺著叶姝的话回应道，勉强地笑笑。叶姝觉得叶川方才那一抹笑，好像带著些许討好自己的意思，她毕竟不再是过去那个好糊弄的小丫头，半步不肯退让。

“爹，你大晚上不睡觉，来找奶奶的首饰干什么？”

寒冷的冬夜，叶川身上只穿著一件单衣，额头却渗出冷汗，在油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我这不是想著，你娘手上空空的，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就想著拿你奶奶的首饰给你娘戴，反正你奶奶已经不在了……”

叶川的声音越说越小，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完全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叶姝就那样盯著他的脸，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等他將那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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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想送给娘，为什么不白天来找？偏要选深更半夜，还是正巧是大宝不在的时候。”

叶姝也很想给叶川装傻充愣的机会，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可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第六感告诉她，叶川一定向她们隱瞒了什么秘密。

叶川眼神躲闪，一会看看脚边，一会看看房梁，就是不正眼看叶姝，表面上他一言不发，心里却早已千迴百转，想了无数个藉口为自己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