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两秒,仿佛在脑海中迅速检索所有可能性,然后继续说道:“考虑到当时的环境和入□形態,普通家庭不太可能备有这类专业器械。“
“建筑行业常用的扩张设备往往笨重、不易携带。”
“而我想到的是也许来自另一个行业,比如——汽车维修。”
他声音一沉,清晰吐出三个字:
“千斤顶。”
“千斤顶”!
就在这一剎那,王佳与李旭两人如遭雷击,猛地僵在原地。
这个工具,他们太熟悉了。
每次车辆保养、轮胎更换,维修工人俯身操作的那种液压装置一体型不大,力量却极其惊人,能稳稳地將整台车顶起。
那一瞬间,两人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那个橄欖形的破口、光滑而暴力的撑开痕跡、没有撬压损伤的边缘...
原来答案早已摆在眼前,只是他们从未將它和罪案现场联繫在一起。
这是一种他们完全未曾深入联想的工具,它太日常,太“合理”,反而成了思维中的盲区。
李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升而上,震得他一时说不出话。
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佳,对方也同样面色凝重、眼神震动。
他们都被这个突然指向的可能性干蒙了。
这一刻,李旭甚至有些恍惚。
他仿佛能看见那个隱藏在夜色中的身影,手持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千斤顶,冷静、熟练地將窗隙悄悄撑开—
稍微思考了一下,王佳陈开口说道:“这毕竟只是推断,我们还需要更多实质性的依据才行。”9
“不能仅凭可能性就轻易推翻原有方向。”
“况且除了千斤顶这类工具,也不能排除有人本身力气极大,能够凭藉自身力量造成金属形变。”
李旭顿了顿,在电话这头补充道:“关於这个结论,我们必须非常慎重。”
“之前我们根据现场痕跡和力量需求,初步推断犯罪嫌疑人应当体力出眾、肌肉发达。“
“如果现在突然转向,调查方向就可能与最初设定完全相反,甚至背道而驰。”
王佳听后也表示赞同:“確实如此。”
“前期我们在排查嫌疑人的时候,一直把体型和体力作为关键筛选条件。”
“如果现在全盘推翻,就意味著我们必须对前期的侦查结论重新復盘,这个工作量很大,也可能会引起方向上的混乱。“
电话另一端的姜东並没有受到他们质疑的影响,依然冷静地澄清道:“李队、王教,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推测。“
“但我始终认为,在这个案件中,通过那种特殊的、椭圆形的撬压痕跡来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开放地考虑犯罪嫌疑人的身体状况?”
“即便是一个身体瘦弱的人,只要藉助千斤这类工具,也完全可以实现窗框的形变,轻鬆进入现场。”
儘管姜东说得不无道理,这种可能性也確实存在,但王佳教导员心中仍有些疑虑。
案件进行到这个阶段,每一步决策都至关重要,一旦方向错误,不仅会浪费宝贵的侦查时间,更可能让真正的嫌疑人趁机逃脱。
更何况,对犯罪嫌疑人身体素质的刻画,是前期专案组多次討论达成的共识,甚至局长也亲自参与过研判。
此时,若全盘否定,不仅涉及技术层面的调整,更关乎团队之前的努力与判断,甚至包括上层领导的决策认同。
作为专案组的一员,他不得不考虑这些现实因素。
万一推断错误,不仅侦查將陷入被动,还可能影响到整个小组的声誉与信任。
想到这里,王佳觉得,儘管姜东的视角新颖且具有启发性,但在没有更强证据支撑之前,贸然转向確实风险太大。
他意识到,刑侦工作既需大胆假设,也需谨慎求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多方关注、责任重大的案件中。
思考良久,他转头望向身边的王佳,手指缓缓从那个按键上移开,语气沉稳地问道:“你怎么看?”
此刻,王佳心中確实有些为难。
他与李旭合作多年,默契十足,自然清楚对方在担心什么—重启案件调查虽有必要,却也不能不顾及程序上的稳妥与安全。
王佳沉吟片刻,声音清晰而冷静:“这个案件,我们可以分两个层面来处理。”
“虽然我们决定重启工作,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形成任何纸面的会议纪要。,“也就是说,在程序上我们仍有迴旋的余地。”
“我建议,在不触动原有安全结论的基础上,以新思路展开调查。”
“若调查顺利、真有突破,届时再把新结论补充进档案。”
“如果最终没有进展,那就当作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一切维持原状。”
王佳听完,眼前顿时一亮,点头称许。
“好,这主意非常稳妥。”
他隨即接通电话,语气果断地向对方確认:“就按刚才教导员说的思路调整方向除了常规排查之外,重点排查汽修行业相关人员,留意手臂带疤痕者,尤其是与死者存在关联的对象。”
“同时,也要注意职业特徵与身体痕跡之间的关联,这一点很重要。”
“李队长!我这就和方妍、师兄两人再回现场一趟。”
旁边的小汪有些疑惑:“现场?”
“不是刚从那回来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姜东的破案思路有些跟不上。
要说年龄差距,其实两人之间並无太大代沟,可姜东那种跳跃性的思维模式,有时仍令他感到措手不及。
姜东说道:“我想再去看看那扇被破坏的属窗。”
“如果作案工具是千斤顶,那么在窗框的局部位置,很可能还残留著受压变形痕跡。”
“般千顶,不见得能弄得那么精准。”
“行,走吧!”
“今天,我们就陪你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