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狐王洞府。
暖玉为床,兽皮作毯。
玄涂真君斜倚榻上,一身火红宫装,领口微敞,露出一段雪白。
狐耳尖尖,缀著明珠,轻轻一颤。
身后三条毛茸茸的狐尾铺陈开来,偶尔懒懒扫动。
她縴手执著一枚紫玉葡萄,慢条斯理送入口中,眼波流转,自有一股媚意天成。
洞外,一名身形佝僂的狼妖连滚带爬奔了进来,声音都带著颤。
“真君!不好了,山下来了好多人!”
玄涂真君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將吃剩的葡萄核隨意一拋。
“多少人,值得你这般失魂落魄?”
狼妖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约莫......约莫有一千二三百骑,全是镇妖司的黑衣!”
“一千二百?”
玄涂真君终於坐直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嘲弄,“陈风云那老东西,当真以为本座伤了元气,便能派这点人,来踏平我青丘了?”
她轻笑一声,狐尾轻轻拍打著玉床。
“传本座的令,各处妖將,全部戒备。眼睛放亮点,给本座盯紧了他们。”
“是,真君!”狼妖领命,又慌忙问道:“那......真君,咱们是守,还是......”
“急什么。”玄涂真君伸了个懒腰,玲瓏身段展露无遗,“本座这些年,可不是白白在青丘待著的。”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本座这就传讯给山君,他离此不远,最多两日便能赶到。”
“以镇妖司那帮人的性子,不把青丘上下打探个三五遍,是断然不敢轻举妄动的。”
玄涂真君重新慵懒地靠回榻上,捻起一颗葡萄。
“让他们探。”
“等山君大人到了,本座再好好炮製他们,正好,许久没尝过人族的滋味了......”
...
翌日。
青丘的风,愈发冷冽刺骨。
覆海营一千二百骑,已深入青丘腹地,於一道狭窄的山谷间悄然停驻。
黑衣与白雪,涇渭分明。
晏泠音端坐马上,身形纹丝不动。
她目光投向前方,那是一片被风雪模糊的苍茫,山势险峻,不见尽头。
她在等。
林燕北与那五十名斥候,已於黎明前出发。
估计要不了多久,便有消息了。
没人说话。
这三个月,覆海营於凉州府周边转战,不知剿灭了多少妖物。
隨著一场场廝杀下来,活下来的人,变了。
晏泠音的规矩简单粗暴,杀妖有赏,多杀多赏。
而且赏的很大方。
斩获的妖丹、皮毛、骨殖,除了上缴镇妖司的部分,余下的大头,都分给了这些卖命的汉子。
她是一点没拿。
无数人得了好处。
从一开始被逼著上阵,到后来抢著出任务,不过短短三月。
如今的覆海营,再不是当初那群连队列都站不齐的兵痞。
他们眼中,没了先前的散漫与畏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对廝杀的渴望,对功勋的渴望,对更强力量的渴望。
这三个月的洗礼,眾人对於杀妖这事,已经是乐此不疲。
此刻,他们沉默著,却不是因为惧怕。
而是因为,都在等著那道命令。
只想隨那道身影,杀入青丘,再多杀些妖物。
远处,雪地上传来一阵细微而急促的踏踏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