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连呜咽声都微弱下去。

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被晏泠音提著头髮，只有后颈还在微微抽搐。

终於，晏泠音停下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

或者说，匯聚在她手上那个人的身上。

杀，还是不杀？

晏泠音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杀了，固然痛快。

这一桩桩，一件件，此人，也算半个始作俑者。

杀了他，一了百了。

可然后呢？

晏泠音看向远处被徐清风拦住的两位老祖。

她若杀了皇帝，徐清风便坐实了谋逆之罪，镇妖司將与整个大鄴为敌。

这两位老祖，怕是会立刻发疯，不计任何代价，將她和徐清风当场格杀。

可不杀？

她看著手上这张血肉模糊的脸。

她能想像得到，今日之事过了，此人会如何疯狂地报復。

她的家人，整个晏家都將迎来灭顶之灾。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一道送命题。

晏泠音的手，微微收紧。

那皇帝的脖颈中，发出了轻微的骨裂声。

宋氏老祖的瞳孔，骤然收缩。

“住手！！”

“晏泠音！”

“有话好说！！”

晏泠音却像是没听见。

她只是抬起眼，看向了徐清风。

“徐大人。”

“我在。”

“你说，我若是杀了他。”晏泠音的声音有些沙哑，“镇妖司，会如何？”

徐清风沉默了片刻。

“镇妖司，还是镇妖司。”

他答非所问，却又像是什么都回答了。

晏泠音懂了。

“妈的。”

她低声骂了一句。

“这破天下。”

“朕......朕要你晏家......死无......葬身......”

皇帝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嘴上，却还是不停咒骂。

晏泠音手上的力道，微微鬆了松。

远处，被死死拦住的宋氏老祖见状，以为她有了悔意，连忙喊道：“晏泠音！放了陛下！今日之事，或可从长计议！老夫以宋氏列祖列宗起誓，绝不伤你晏家分毫！”

晏泠音咧了咧嘴，看向了那片由她亲手种下的无垠海。

真漂亮。

“不过可惜了。”

她轻声说了一句。

“可惜什么？”被她提在手里的皇帝，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瞬，含混不清地问道。

“可惜你再也看不见了。”

话音落下。

她那只鬆开的，抓著皇帝头髮的手，猛然握紧。

咔嚓。

一声清脆的，像是拧断一根枯枝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平地上，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皇帝那双因恐惧和愤怒而瞪大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

大鄴天子，驾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片开得正盛，绚烂如锦的海，那万紫千红的顏色，似乎在这一瞬间，都黯淡了下去。

沈负舟与宋氏老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猪队友......

不，是这头猪，真的被人宰了。

宋氏老祖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