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恩心里很烦。
几百年前,不知哪个走了狗屎运的人族武夫,无意间闯入了他这山谷,发现了他丟弃的那些破烂,如获至宝。
一传十,十传百。
来他这捡破烂的人越来越多。
捡就捡吧,他懒得理会。
可总有些贪得无厌的蠢货,在捡完了破烂之后,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竟然想联手將他擒了,逼著他日夜不休,为其铸造神兵。
可笑。
他熬恩痴於铸器,不代表他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虽不喜爭斗,可一身修为,也是实打实的显圣圆满。
更何况,他身负上古驭火羊族的血脉,真动起手来,寻常显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一战,他发了火。
將那群胆敢踏入他锻炉的人族,尽数废去了一身修为,丟出了山谷。
他到底念著道尊的教诲,未曾取他们性命。
之后,人族那边有法相境的老傢伙过来看过,许是忌惮他白玉京的名头,也或许是自知理亏,最终不了了之。
自那以后,这葬器谷,总算是清净了。
他对人族,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今日这乌君,脑子是被门夹了?
竟敢带个人族女子上门?
“滚。”
熬恩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耐。
灼热的气浪又强了几分,乌君被吹得连连后退,一张马脸上满是焦急,求助似的看向晏泠音。
苍君则是浑身羽毛都绷紧了,生怕下一刻,两人打起来。
晏泠音却是没有感受到气氛不对,她下了马,径直朝著那道只开了一人宽的石门走了过去。
“晏姑娘!”苍君大惊失生。
乌君也嚇得魂飞魄散。
臥槽!
晏姑娘不会真要动手吧?
他之所以愿带晏泠音来此处,也是摸清了她的脾气。
虽然有时候暴躁了点,可总归是个讲理之人。
难不成...
他这一双炯炯有神的马眼,看走眼了?
晏泠音站定,目光平静地与那双熔岩般的眼瞳对视。
“我来求剑,报酬,你开。”
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
“求剑?人族,都像你这般天真?”
“我熬恩此生,不为外物所动,不为权势所迫,只为手中一捧真火,心中一柄神兵。”
“你的报酬?呵,这世间,还没有我看得上眼的东西。”
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猛地一沉。
那股热浪,瞬间朝著晏泠音当头压下。
可晏泠音,站在原地,身形未动分毫。
嗯?
熬恩有些紧张。
竟然没有反应...
他可是显圣圆满的大妖。
刚刚散发的,亦是上古御火羊族特有的神火威压。
可对方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此人实力...怕是远超自己......
乌君急得满头大汗,扯著嗓子喊道:“熬师兄!晏姑娘,她是道尊他老人家看重的人!还请师兄行个方便!”
“他老人家眼光向来不错,可这与我何干?”
“我熬恩铸剑,只凭心意,不看人情,莫说道尊看重的人,便是道尊亲至,他若想求剑,也得看我高不高兴。”
说完,熬恩的眼睛眯了眯,心中戒备起来。
他这般不客气,对方怕是待会便会仗著实力,开始以力逼迫自己。
“......”
门外的乌君,彻底傻了眼。
这老东西,怎么油盐不进?!
晏泠音皱了皱眉。
有些烦。
她自认態度已经摆得足够端正,姿態也放得足够低了。
放在以往,她早就一拳过去了。
管你什么铸器大师,什么脾气古怪,先打一顿,打服了,自然什么都好说。
可......
大同道君於她,有救命之恩。
这熬恩再不识抬举,终究是白玉京的妖,是道君的徒子徒孙。
更何况,他既未作恶,也未害人,只是个一心追求技艺的痴人。
自己若是仗著修为高深,强逼於他,那与那些上门夺宝的贪婪武夫,又有何异?
她晏泠音,不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