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白对联
门上贴白对联,代表著这家有人去世。
陈虹家里没有人过世,却被人贴白对联,那就是诅咒,是在咒陈虹家死人。
陈虹心里涌起一股恶寒,又担心又害怕,她想不明白自己调到北影厂才一个月,
认识的人没多少,根本没有得罪过人,怎么会有人诅咒自己?
陈虹不敢回家,从楼上下来,抖抖索索地掏出大哥大,拨拨通了方致远的电话。在听到方致远声音的瞬间,她感觉万千委屈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致远,鸣鸣,有人在我我门上,呜鸣———“
方致远听到陈虹哭,连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虹哭著道:“有人在门上贴白对联,我不敢回家了。”
“白对联,谁在你门上贴白对联啊?”方致远十分异。
“我哪儿知道啊?可就是有人贴了。”
“对联上写的是什么?”
《送瘟神》中的两句,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送瘟神》是1958年,领导人听到余江县率先根除血吸虫病,激动不已,夜不能寐,写下的两首诗。“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是对“瘟神”的嘲笑,瘟神你想到哪里去呢?人民群眾都已经准备好纸船和蜡烛,照亮天空,送你滚蛋。
方致远觉得陈虹就算真的得罪了人,就算真的诅咒陈虹,也是咒她去死、咒她生儿子没xx之类的,绝不会把她说成瘟神,不会用《送瘟神》中的句子来骂她,倒是自己得罪了不少人,甚至有人写黑材料告自己。
方致远的脸色阴沉下来,对方应该不是咒陈虹,而是在咒我,毕竟陈虹住的是我的房子,而且陈虹跟我走得比较近,有些人甚至以为陈虹是我女朋友。
那些对我有意见的人不敢直接咒骂我,就把气撒到陈虹身上。
方致远对陈虹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掛掉电话后,方致远冷著脸对刘思扬道:“陈虹出事了,有人在她房门上贴了一幅白对联,她被嚇得够呛,我们过去看看。”
刘思扬异地道:“贴白对联,为什么啊?”
方致远冷笑道:“应该是衝著我来的。”
汽车启动后,风从车窗的缝隙吹进来,吹在身上凉丝丝的。
方致远心里却乱糟糟的,本以为成立製片公司,厂里的人就算要找麻烦,也肯定是找厂领导,毕竟成立子公司是厂领导的决定,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做事,没想到不但有人写黑材料告自己,连陈虹都遭到了波及。
方致远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不然別人会觉得自已软弱可欺,会变本加厉,他转头对刘思扬道:“等会看到白对联,你站出来大声,要闹得整个家属区都知道。”
刘思扬异地道:“为什么让我出来闹啊?”
方致远平静地道:“我给你讲个真事,吴天明成为西影厂厂长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当官,就请教《人生》的作者路遥。路遥就说,开头一个月你不要说话,就是听他们说,让匯报的人从心理上產生压力,自然就会把你当厂长了。吴天明便不说话,一个车间一个车间听车间主任讲。就这样听了一个月,他开了15
分钟的全厂大会,就镇住了场面。
方致远顿了顿:“我希望把事情闹大,只有把事情闹大,才好收拾这个出头鸟。只有这样,其他人才知道我不好惹,以后想找我麻烦,才会掂量掂量。只是我不能出来闹,要是我出来闹,会显得很没有定力,甚至会给人急了的感觉。”
刘思扬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出来闹,会让那些人以为抓住了你的痛脚,他们反而会变本加厉。你越是镇定,他们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
汽车开进北影家属区,方致远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就看到陈虹坐在台上,脸上还掛著泪痕,神情有些淒凉,显然是被嚇到了。
他心里有些难受,赶忙问道:“陈虹,你没事吧?”
陈虹看到方致远,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家长。
她快步走向方致远,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方致远微微嘆了口气,柔声安慰道:“是我连累你了!最近厂里搞改革,我得罪了不少人,他们不敢找我麻烦,就拿你撒气!是我连累了你!”
陈虹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方致远只能轻轻拍陈虹的后背,继续安慰她。好一会儿过后,陈虹终於止住了哭泣,方致远便低声对陈虹道:“等会到了门口,刘思扬开始叫骂,你就开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