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性的嘲讽,如同一场盛大的,充满了傲慢与偏见的集体狂欢。
在西方世界的精英眼中,那个贫穷、落后、封闭的东方国度,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笑柄。他们津津有味地谈论著“龙国的能源大跃进”,仿佛在欣赏一出由愚昧和狂妄主演的,精彩绝伦的荒诞戏剧。他们坚信,这场闹剧很快就会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幕。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落幕。
他们等来的,是第二块,也是更致命的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
这一次,巨石的坠落,无声无息,却精准地砸在了每一个嘲笑得最响亮的人的脸上。
事件的起因,是一系列看似毫无关联的,“意外”。
在日內瓦,一位龙国驻外机构的低级信使,在匆忙赶赴一场会议时,“不慎”將一个文件夹掉落在地。几张印著复杂图表和公式的纸张,隨风飘散,被一位路过的,眼尖的西方记者捡到。
在斯德哥尔摩,一卷本应送往某国歷史档案馆的学术微缩胶捲,被“错投”到了皇家科学院的图书馆。图书管理员在整理时,发现胶捲的末尾,竟然记录著几十页充满了陌生符號和数据的,不属於任何已知档案的“技术文档”。
在香港,一位以激进著称的西方记者,声称通过“秘密线人”,获得了一份来自龙国內部的,“天工开物”计划的“技术白皮书摘要”。
这些“意外”泄露的资料,如同一条条涓涓细流,通过各种半公开、半地下的渠道,迅速匯集到了西方世界最顶尖的那些大脑手中。
一所位於新英格兰地区,常春藤覆盖的著名大学,物理系主任办公室。
艾利斯特教授,一位在量子力学领域享有盛誉,並且前不久还在国家电视台上,將“龙国纲要”贬得一文不值的学术权威,正带著他一贯的,混合著智慧与傲慢的微笑,看著他最得意的几个博士生。
“先生们,看看我们东方朋友,又给我们送来了什么新的『童话故事』。”
他將一份刚刚从情报部门朋友那里传真过来的,模糊不清的“泄露文件”副本,分发给眾人。
“哦,天哪,他们竟然还画了图!”一个年轻的博士生夸张地叫道,引来一阵善意的鬨笑,“这看起来比我弟弟的科幻漫画还要精彩。”
“让我们来公开『处刑』吧。”艾利斯特教授靠在椅背上,优雅地端起咖啡,“让我们逐条分析,看看这份『白皮书』,究竟能有多么荒谬。”
他清了清嗓子,念出了第一部分的內容,那是有关於“风神阵列”的。
“……为实现兆瓦级风机之稳定运行,叶片气动外形设计,需超越传统之『贝茨极限』,引入『动態失速涡流控制』之理念。其核心,在於此『翼型升阻比优化函数』……”
艾利est教授的嘴角,还掛著一丝嘲讽的微笑。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一长串,仿佛由魔鬼书写而成的,优美得令人窒息的数学公式上时,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空气动力学计算方法。他所熟知的,是充满了各种经验常数和修正项的,繁琐而又笨拙的近似计算。
而眼前的这个公式,却像是一首诗。
它简洁,流畅,自洽。它用一种近乎於哲学思辨的,优雅的数学语言,將叶片表面的复杂流场,与湍流中的能量交换,完美地统一在了一个单一的,和谐的表达式之下。
它看起来……不像是被“设计”出来的。
它看起来,更像是被“发现”的。如同万有引力定律一样,它仿佛是宇宙诞生之初,就早已存在的,关於“风”的终极真理。
办公室里的笑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那个公式,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艾利斯特教授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微微冒汗。他强作镇定,翻到了下一页。
“我们……我们来看材料部分。”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鬆,多了一丝乾涩。
那是一张关於“iv型高压储氢罐”所用复合材料的性能数据表。
【『龙鳞』一型碳纤维复合材料性能参数(节选)】
密度: 1.6 g/cm3
拉伸强度: 7.2 gpa
弹性模量: 450 gpa
疲劳极限(10^7次循环): >额定工作压力之80%
断裂韧性: ……
“不可能!”
一个主攻材料学的博士后,猛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绝对不可能!7.2 gpa?!我们实验室里,能稳定製备的最强碳纤维,理论强度极限也只有5.5 gpa!这是由碳原子之间共价键的键能决定的!7.2 gpa,这意味著……这意味著他们要么是找到了增强共价键的方法,要么……要么就是他们所用的,根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已知的碳元素!”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变得尖锐而又扭曲。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如果说,那个优美的空气动力学公式,只是让他们感到了智慧上的碾压。那么,这张简单粗暴,完全违背了已知物理学常识的数据表,则让他们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艾利斯特教授感觉自己的心臟,在疯狂地擂动。他颤抖著手,翻开了最后一页。
那是一张关於“羲和计划”光伏电池的,效率测试曲线图。
图表的横轴是光照波长,纵轴是光电转换效率。
那条红色的,代表著“『夸父』一型』异质结电池”的效率曲线,如同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从图表的左下角,以一个蛮不讲理的,陡峭得令人窒息的角度,一路向上攀升。
它轻鬆地,甚至可以说是轻蔑地,突破了10%,12%,14%的关口……
然后,在某个特定的波长区间,它无限地,逼近了那条用虚线標註的,代表著“肖克利-奎伊瑟极限”的理论天板。
它没有突破它。
它只是,温柔地,精准地,贴了上去。
仿佛在用一种优雅到极致的姿態,向全世界的物理学家宣告:
你们所谓的“极限”,不过是我的“日常”。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