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劝道,“你兄长不是残废了?你一个姑娘家,家里没个男人撑著,往后怎么过日子?”
玉笺闻言有些生气,语气仍保持著礼貌,“我兄长没有瘫,他只是暂时动不了。”
“哎哟,別生气別生气。”阿婆打圆场,“阿牛那小子可是村里最能干的,配给你不是正合適?”
玉笺自是婉言谢绝了。
当初为了方便,她与烛鈺以逃难兄妹的名义住进破败的瓦舍,没想到这样都能惹上麻烦。
又客套推拒了几句,玉笺寻了个理由匆忙抽身离开。
婆婆转身,无奈地看向站在树后的青年,摇摇头,“人家姑娘不乐意,我也没办法。”
青年垂著脑袋走出来。
不过婆婆又接著说,“婚姻嫁娶的事,自然是要问过家中长辈的。不如你去她家里提亲?”
“怎么去提亲啊?”
“她不是还有个兄长吗?只要她兄长点头,你不就能光明正大地把她娶回家了?”
青年听到这里,眼睛又亮了起来,“这能行?”
“当然能,姑娘家脸皮薄,你直接问她,她当然不好意思答应。”
“他们两个人是逃难过来的,在这里无亲无故,家里肯定也希望她有个依靠。你去提亲时带点儿东西,可千万別空著手去。”
阿牛兴奋起来,“那我去好好准备准备。”
“快去吧,记得给她兄长留个好印象。”
玉笺踏入院中时,似乎听到一阵细微的拍打声。
她下意识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林中像是起了风,树枝摇摇晃晃,暗影幢幢。
还没有等她看明白什么,便听见清冷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回来了。”
玉笺回头,只见烛鈺不知何时已站在窗边,漆黑的眼眸正凝著她。
“殿下,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许是听错了。”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小竹篮上,“今日带了什么回来?”
这话一说,玉笺就忘了先前那点异样,提著小篮子到她面前介绍。
她总是对这些凡俗吃食乐此不疲。
玉笺如今已是半仙之身。
当初在章尾山,烛鈺便给她渡了气,无需饮食也能存活。
可她却偏偏对这些人间烟火格外热衷。
烛鈺还记得初时见她摆弄这些时的不解。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也渐渐觉出几分意趣来。
尤其是当她捧著野果,双眼亮晶晶地与他分享时。
烛鈺的身体已恢復许多,虽然伤口仍未痊癒,但如今行动无碍,手臂也能自如抬起,想必即便伤处不適,也能自己照料了。
暮色渐深,玉笺从院中起身,很自然地对烛鈺道,“殿下早些休息。”
说罢便往先前收拾好的那间厢房走去。
烛鈺仍坐在院中,一动不动,眸色沉沉地望著她的背影。
厢房內陈设简陋,但尚可住人。
玉笺刚在那张吱嘎作响的木榻上躺下,忽然听见细微的噼啪声,由小渐大,打在屋檐上。
她转头朝窗外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势越来越大,窗外一片浑浊。
也不知这间厢房为何破败至此,屋外大雨滂沱,屋內也开始淅淅沥沥漏起雨来。
玉笺猝不及防淋了满身水珠。
恢復的一部分细碎记忆里依稀有避水的法诀,可她掐指念诀,身上却提不起半分仙力。
不得已,她只好遮著脑袋,冒雨推门而出。
站到烛鈺门前,侷促敲了敲门,“殿下,是我。”
屋內传来烛鈺清淡的嗓音,“进。”
她推门而入,看见烛鈺倚在榻上,面色仍带著几分苍白。
玉笺发梢还掛著细密的水珠,衣裳也被淋湿了一片。
烛鈺的屋子却乾乾净净,温暖乾燥。
这是什么道理?
“殿下,我那间屋子漏雨得厉害,想用避水术,你能不能渡给我一点仙气?”
烛鈺抬眸看她,微微蹙眉,有些为难,“我伤势未愈,尚需静养,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连忙说,“没事没事,殿下养伤最重要。”
屋外雨声噼里啪啦作响,似乎比刚刚还要大了一些。
她住的那间破败的厢房浸在雨水里,地上儼然变成了一片片浑黄的小河。
玉笺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又重新走回屋內,声音带著几分难为情,“我能不能在殿下这里借住一晚?”
烛鈺平静的看著她,面上是一贯的从容自然。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