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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章 奇人!妙局!

他沉默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小瞧了大尧这帮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愤懣,反倒透著一丝敬意。

“这计划,还真有几分可行性。”

他抬手,指了指那封信,眼中光芒渐渐凝成一点。

“若能照此布局……成与不成,皆足以搅动天下。”

说到这里,他忽地轻嘆一声。

“只是——”

他停住,眉头微蹙。

“这也让我担忧啊。”

拓跋燕回微微一怔。

“担忧?”

“担忧什么?”

清国公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手,拈起那封信,缓缓摺叠。

指尖摩挲著纸面,像是在感受那字里藏的力。

“能写出这等计谋的人,”他终於开口,语调低沉,“绝非俗人。”

“这信里所陈,不但思路清晰,谋局严密,且最可怕的是——有胆识。”

他抬眼,看著拓跋燕回。

“能算到这一层的,不是庙堂上的书生。”

“是那种真正见过血、见过败、懂得人心与局势之变的奇人。”

“能有这种人辅佐……”

他顿了顿,神情渐沉。

“说明大尧的背后,现在又有了一位奇人坐镇。”

炉火闪烁,映得他眉眼间的阴影愈深。

“虽然此事,对我们眼下有益。”

“可长远来看——”

他声音更低了几分。

“我们与大尧,毕竟是两国。”

“若真让这位奇人稳固了大尧的根基,只怕有朝一日,我们反要被他摆弄於股掌之间。”

这话一出,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拓跋燕回微微抿唇。

那双眼中有一瞬的迟疑,却很快镇定下来。

清国公仍在缓缓说著。

“这世道的棋,从不缺聪明人。”

“缺的是敢把聪明用到底的人。”

“而这封信里写的,就是敢字。”

他嘆了口气,语调里多了几分深思。

“我原以为,大尧的那位皇帝,不过是个靠运气登基的浪子。”

“却没想到——在他背后,竟有人能写出这等局势。”

“燕回,你明白这意味著什么吗?”

拓跋燕回低声问:“意味著什么?”

清国公抬眼。

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竟泛出冷光。

“意味著,大尧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他声音极轻,却带著压不住的冷意。

“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场开局。”

“能写出这信的人,若真还活著,那就意味著——大尧不是病入膏肓,而是要復甦了。”

“而復甦的大尧,对我们北疆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拓跋燕回静静听著。

她没有插话,只是目光一寸寸变得更深。

清国公看著她,忽然笑了笑。

那笑极淡,却有一种老將才懂的苦涩。

“不过——”

他轻轻叩了叩桌案。

“算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在此之前,既然这计划对咱们眼下有利,那就照著做。”

他的声音低,却透出一种久违的乾脆。

“能动的,先动。”

“能试的,先试。”

“若真有那位奇人在后,咱们也借这势,用他的计,图我们的局。”

他抬眼,神色渐渐坚硬。

“趁天未变,趁雪未融,趁他们未察觉——动起来吧。”

他这句话说完,室內的气息似乎凝住。

拓跋燕回的唇轻轻动了动,隨即郑重点头。

“是。”

她语气平静,眼神却亮。

清国公又嘆了一声。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声音从胸腔深处传出。

“不过这局……”

“若真是那奇人设下的。”

“咱们入局,便再无退路。”

“到那时,胜也未必是胜,败也未必是败。”

他声音渐低,仿佛陷入自语。

“命啊……都在別人笔下写著。”

拓跋燕回静静听完,才缓缓道:

“国公觉得,这信的內容,是某位奇人写的?”

“难道不能是大尧的皇帝萧寧自己写的么?”

她的语气平稳,却带著几分试探。

清国公闻言,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的目光依旧沉静,却更冷。

“绝对不可能。”

他一字一顿地道。

“无论是字跡,还是此计的精妙程度。”

“怎么可能是萧寧那种紈絝写得出来的?”

“绝对不可能!”

他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那小子若真有这手段,大尧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他冷笑一声。

“我活了半辈子,看过太多皇子。”

“紈絝登基的例子,不止一人。”

“可紈絝就是紈絝,登了龙位也变不了骨子里的轻浮。”

“能谋能算的,都是別人。”

他目光重新落在那封信上。

“写下这计的人,不仅懂兵,不仅懂人心,还懂势。”

“这等文字,不是皇帝写的。”

“是能辅皇帝改命的那种人写的。”

他顿了顿,轻轻摩挲信面,低声道:

“若真让我猜——这奇人,怕是那种能一眼看穿三国之势、却不露锋芒的角色。”

“隱在庙堂下,藏在深院中。”

“这等人,一旦入局,天下便不太平了。”

说罢,他抬起头,缓缓呼出一口气。

“但无论如何——”

“这一局,咱们不能再观望。”

“他既开了局,我们便应他的棋。”

“否则,连被摆弄的资格都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

袍角微动,带出一阵火光的晃影。

火光跃动。

清国公的衣袍在那光影中微微一盪。

那一刻,他的神情忽然变了。

不再是那种沉稳的老將模样。

不再是疲惫、冷淡、被岁月磨平的中年人。

他整个人——仿佛忽然从那一炉渐弱的火焰中重新燃起。

那目光,锐了。

那背脊,直了。

连那双布满血丝的老眼,也在光下重新透出一丝昔日的锋。

拓跋燕回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

她第一次见到清国公这般神色。

那是他年轻时的神情,是他带兵出征前夜、披甲立营时的神情。

他静静站著,像是要听那火的呼吸。

“呵。”

清国公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沉沉的,却带著一种久违的畅意。

“老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那股血气。”

他抬起手,在空中一挥。

火光一闪,仿佛被那动作带出了声音。

“但好啊——”

“看来这天下,还真没死透。”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拓跋燕回身上。

那眼神沉稳而锐利,仿佛一柄旧剑,再次出鞘。

“你既然来找我。”

他缓缓开口,语气不再是之前的试探,而是彻底的篤定。

“说明,你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盯著她,语调低沉,却字字如铁。

“想必,那拓跋蛮阿——已经拿下了吧?”

拓跋燕回神情一凛。

那句“拿下”,他用得极重。

清国公的眼神,却没有一丝疑惑,反而带著某种肯定。

他似乎是在確认,也似乎是在印证自己早已看透的结果。

他缓缓踱了几步。

靴底踏在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

“你之所以来找我。”

“並不是为了说服我帮你。”

“而是为了让我出面——”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脸上。

“拥护你。”

“代替拓跋蛮阿。”

“暂理朝政。”

那几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屋內的空气似乎凝滯了一瞬。

拓跋燕回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她只是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极稳。

“国公果然厉害。”

“正是。”

清国公缓缓点头。

那一刻,他的眉眼间的笑意更深,却不是温和的笑。

而是一种老將重见战场的笑,一种知晓危险却仍要前行的笑。

“好。”

他轻声道。

“老夫早就说过,若大疆真要亡,也该亡在刀口上,不该烂在庙堂里。”

“你既有这胆子,有这心思,就该有人替你撑起那一面旗。”

他伸手,在几案上缓缓一拍。

“今日內。”

“只要拓跋蛮阿叛国的消息,彻底让朝臣们知道。”

“你的机会,就来了。”

拓跋燕回微微一怔。

她原以为,这老將会犹豫。

会顾虑再起。

会让她去自己想办法。

可他没有。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他一开口,就直接点破关键所在。

清国公看著她的神情,淡淡道:

“我活到这把年纪,朝中那帮人我都看透了。”

“他们的胆小与贪生,早已写在脸上。”

“你不必劝他们,他们自己会往你那边靠。”

他冷笑一声。

“只要一听到『叛国』两个字,他们就会立刻明白——局势又要变了。”

“而他们,最怕的,就是被局势遗弃。”

他说到这里,抬起手,指向那封信。

“这位奇人,倒真是好手段。”

“若真按这信中的部署推进,一旦拓跋蛮阿的罪名坐实,大汗那边还没反应过来,朝中就要先乱。”

“朝中一乱,所有旧臣都会本能地去找个可以依附的人。”

“到那时候——”

他看著拓跋燕回,声音低沉。

“你,就是他们能看见的唯一『方向』。”

“我老了。”

他嘆息一声,却带著笑意。

“可老骨头总还要发挥点用处。”

“放心吧。”

“我虽然早不理朝政,但我那一张嘴,还是有人听的。”

“明日早朝之前,我会让那些还未完全投靠拓跋努尔的老臣,知道该往哪站。”

“你要的声势,我给你。”

拓跋燕回静静地听著,目光越来越深。

“国公这是……”

“这是准备再回朝堂了?”

清国公笑了。

那笑里带著一丝嘲讽,也带著一点久违的热血。

“哈哈。”

“老夫本不想再踏那摊浑水。”

“可这世道啊,总不让人乾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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