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斯如此想著,在格蕾丝的越来越大的哭声中扣动扳机——
他的身躯重重砸在地面。
视线飘荡,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不清。
所有的景物都在他的面前旋转,从具体的事物变成一片片的色彩。
格蕾丝的呼喊和奔跑声被血讖的咆哮吞没,和牛的哞哞声一块愈发遥远。
天色暗沉。
“哗哗……”
这是……雨声?
柯文斯感觉到后脑勺传来的湿润,感受到冷意击打在脸上的……疼痛。
他猛然坐起,环顾四周。
密集的雨幕构成复杂的噪点,当柯文斯站起之时,他已然察觉到自己的漆黑在这雾白的雨中格格不入。
遥远的前方传来滚滚雷声,被雨滴击打的树尖因轰鸣颤动。
柯文斯捕捉著这些久违的、凡人的感觉,朝著前方望去。
在那高大到让人惊悚的树木所交织成的密林中,似有一座房屋若隱若现。
柯文斯下意识的要拔出腰间的血讖——但他的腰间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他才看到自己的手,那是一双普通人的手。
弯曲、活动,关节在运转,血液在流动。
纵然这雨幕的冷意渗透肌肤,让他久违的感觉到强烈的不適,可它的的確確,不再是曾经那般的皮包骨头,毫无生机的干肉。
有那么一瞬间,柯文斯的脑海中產生了一种极为荒谬的想法。
他甚至开始觉得,血讖是否就是他本身的部分?
那种脉动,那种饥渴,那种颤抖的衍生。
他想要得到答案,所以他得继续往前走。
大雨滂沱。
穿梭林中。
当他来到那分外破败的小屋门口,从窗户中瀰漫的火光散落四处。
柯文斯敲了敲门,在片刻之后,那门无声自动,为他打开了一道缝隙。
当他走进房屋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东西实在不多。
两张沙发,一个茶几,还有熊熊燃烧的壁炉。
两杯散发著咖啡香气的热饮就放置在茶几之上,其中一杯已然有些见底。
柯文斯的观察到此为止。
他的目光聚焦在那背对著自己的巨大身影之上。
浓烈到会深切刻印在视网膜上的漆黑,这就是柯文斯对那身影的第一印象。
这算是哪门子的会面?
柯文斯忍不住这么想。
无论是人也好,还是神也好,似乎都在这时保持著极其微妙的静默。
都快要到达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地步。
毕竟如何应对神明,怎么才能表明自己的目的,也没有什么答案可供他参考借鑑。
在这种说不上来的气氛下,他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有难耐的压力。
哪怕是血腥的战斗也好,还是上位者的凝视和压迫也罢。
乾脆全面的表达態度,对柯文斯来说都要比现在好得多。
这如同茶话会一样的气氛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就在他打算先声夺人打破这沉默的之时,对方却缓缓开了口。
那不是人类的听觉能够承受的可怕声响,柯文斯很確信。
但不知怎么的……他听得懂。
“坐下。”
当对方转过头来之时,柯文斯便一眼认出了那森白的鸟类头骨。
但他的心情並没有因为这容貌的熟悉而放鬆,因为他能够感觉到。
对方的“真实”並非如此,这只是一具用以示人的躯壳。
“不必再提及什么诅咒。”
“在你成为我的奴僕的那一刻。”
“你就已经失去了使用那些垃圾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