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还是冷。

冷到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

基普林竭力克服著颤抖，睁著眼睛向海洋深处游去。

他的判断是正確的，海水並无异常，也並不粘稠，真正让自己感觉受到限制的，是海水之中有股来源不明的引力，一直把自己向深处拉扯。

好在这次基普林压根没想浮出海面，他藉助这股引力，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探寻。

五米。

十米。

十五米。

二十米。

基普林会游泳，但缺乏潜水的经验。在梦境之中，更无专业潜水装备辅助。

因此饶是身体素质不错，在面对海水压强时身体也感受到巨大的不適。同时由於下潜速度极快，这种不適感几乎每秒都在成倍地放大。

三十米。

视线愈发昏暗，这是专业潜水员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都很难抵达的位置。

四十米。

五十米。

到达这一位置，身体需要承受五个大气压。

基普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挤压得扭曲疼痛，眼睛根本无法睁开。

而下潜仍在继续，那股未知的引力仿佛要把他拽入无尽的深渊。

他已经感觉不出自己下潜了多少米，总之意识在逐渐淡去。

而就在他濒临昏厥之时。

海底终於传来了悠远的鸣响。这鸣响之声一如既往的高亢，类似於汽笛、长號。

来了！

那未知的事物，就深藏於海底！

基普林凭藉强大的意志力，试图继续保持神智，就算无法睁开眼睛，在能见度极低的海洋之中亲眼目睹什么，也要最大限度上离那个事物近点，再近点。

这是触及某个真相的最好机会。

可惜，他的身体已经承受到了极限，意志力在生理崩溃的一瞬间消散。

基普林昏死了过去。

他的身体仍旧在下沉，以一具正急速丧失生命体徵的躯壳，迎向真相。

——

“呼——”

宿舍床铺上，基普林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著粗气。

在海洋深处的种种体验，如挤压、疼痛、窒息，好似在回归到现实以后，仍遍布全身。

“呼……呼……呼……”

他裹紧被子，一边吸取氧气，一边目光复杂地望向窗外。

梦境里的时间是那般的短暂，可窗外的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黑了。

曾在梦境中仰头看到过的银河，此时正隱约地悬於天际，將渺小视角之下的宇宙一分为二。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

基普林在想，自己在梦境里所置身的那块礁石、那片黑色海洋，会不会真实地存在於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