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他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岩石地面。
“晚辈九霄宗凌昭,叩见前辈!”他的声音因激动与力竭而剧烈颤抖著,“晚辈……晚辈心有大惑,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他不敢抬头,只是將姿態放到了最低。
在这等存在面前,任何偽装都毫无意义。
山巔之上,只有呼啸的罡风作为回应。
神龟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彻底沉睡,又或者,根本不屑於理会他这只螻蚁的叩拜。
凌昭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他抬起头,血红的眼中涌出大颗的泪珠,声音悽厉而悲切:“前辈!晚辈自幼命途多舛,幸得师门垂怜,才有了今日。可如今,却有恶人虽死,其怨念仍化为诅咒纠缠於我,窃我修为,夺我气运!”
他声泪俱下,將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已死之人迫害的无辜者:“晚辈自问从未行差踏错,为何要受此不公之罚?天道何在?公理何存?恳请前辈为我做主,指引我一条破劫之路!”
他的哭诉在空旷的山巔迴荡,显得尤为悽惨。
这一次,那亘古不变的寂静,终於被打破了。
一个苍老、宏大、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並非从神龟的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响彻在凌昭的脑海深处,仿佛是天道的直接宣判。
那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理会他的哭诉,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窃他人气运者,终被气运弃之。”
凌昭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哭声、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偽装,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窃他人气运者……
终被气运弃之……
这不是诅咒,不是恐嚇,是这片天地,最根本、最无情的法则。
神龟,看见了。
它什么都知道!
“不……不是我……”凌昭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脸色惨白如纸,他疯狂地摇头,想要否认,“不是我……是林清唯!是他嫉贤妒能,是他咎由自取!我没有偷!我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喃喃自语。
那宏大的声音再未响起。
神龟依旧紧闭双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凌昭的幻觉。
可那十二个字,却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识海中反覆迴荡,一遍又一遍,將他最后的侥倖碾成齏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连上古神龟都给他判了死刑。他的气运,不是被诅咒,而是……正在回归它原本的主人。不,它的主人已经死了,它只是在单纯地……拋弃他这个窃贼。
那献祭法阵换来的一切,终究是镜水月。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凌昭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连同他所有的希望,都被瞬间抽乾。
他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那张曾让无数人心生怜惜的脸庞上,只剩下死一般的灰败。
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如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罡风呼啸而过,捲起他襤褸的衣角。
在这孤寂绝望的山巔,凌昭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被抽乾了所有气运,打回原形,然后,迎接那迟来了三百年的、真正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