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笼罩大地。
翠浓低著头,她的目光里突然有了光。
因为她已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一种奇特、缓慢的脚步声。
凤在吹,秋星一粒粒升起,远处仿佛有人在吹笛。
秋夜的笛声,仿佛总是令人断肠的。
苍白的脸,苍白的手。
傅红雪的脸色一直都是苍白的,但眼下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血色,犹如死人般惨白!
翠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傅红雪的眼里本该不会有任何人的影子,但翠浓例外!
对他说来,这世界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因为翠浓还在这里。
他本来以为她一定会走的,但他也从来也没有去想过她会走!
这本是个矛盾的问题,但人本身就是矛盾!
虽然他刚才也是自己一个人走了的,但他是为了要去报仇。
他不愿她陪著他去冒险。
最重要的是,他绝不会真的把她一个人留下这里,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这些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她应该明白。
因为她应该了解他的。
有时他对她虽然很凶恶,很冷淡,甚至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发脾气。
但那也只不过因为他太爱她,太怕失去她。
所以有时他明知那些事早已过去,却还是会痛苦嫉妒。
见到翠浓继续留在原地等他,傅红雪那对宛若漆黑的眸子终於多出一丝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了看翠浓片刻,继续缓步向前。
秋夜,窄巷。就这样走著。
傅红雪有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就好似有块石头堵住喉咙眼,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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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还不懂得爱。
既不懂得应该怎么样被爱,也不懂得应该怎么样去爱別人。
但这种爱才是最真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有句话是一定要说出来的,你若不说出来,別人怎么会知道?
他唯有继续走下去。
她垂著头,慢慢地跟在他身后,这並不是因为她不想走在他身旁,而是她总觉得他不愿让她走在身旁。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可是他对她好像总有些轻视。
也许他轻视的並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空巷外的大街上,灯火通明。
这还是头一次傅红雪主动带著她走在大街上,上一次不是为了打听马空群的下落,他甚至寧死都要待在黑漆漆的小巷里。
翠浓的眼睛立刻亮了,美丽的嘴角也露出了笑意,整个人都有了生气。她跟他不同。
她喜欢热闹,喜欢享受,喜欢被人讚美,有时也会拒绝別人,但那只不过是在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已。
她一向都懂得要怎样才能使男人喜欢她,男人绝不会喜欢一个他看不起的女人。
而眼下更令她惊喜的是,眼前这个宛若石头般冰冷的男人,似是终於愿意为了她多出那么一丝丝改变!
只是翠浓的惊喜,还是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她与傅红雪来到街角一间小店,与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酒楼有所不同,眼前的鸡毛小店狭窄、骯脏,本能就会让人心头感到不悦。
面已经凉了。麵汤是混浊的,上面飘著几根韭菜。
只有韭菜,最粗的面,最粗的菜,用一只缺了口的粗碗装著。
翠浓低著头,手里拿著双已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的竹筷子,挑起了几根面,又放下去。
她虽然已经很饿,但这碗面却实在引不起她的食慾来。
平时她吃的面通常是鸡汤下的,装面的碗是景德镇来的瓷器。
看著面前的这碗面,她忍不住轻轻嘆了口气,放下筷子。
傅红雪碗里的面已吃光了,正在静静地看著她,忽然道:“你吃不下?”
翠浓勉强笑了笑道:“我……不饿。”
傅红雪冷冷道:“我知道你吃不惯这种东西,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翠浓垂著头,轻轻的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去的,我…”
傅红雪神色更痛苦,道:“只可惜我不能让你过你以前过惯的那种日子,你跟著我,只能吃这种面。”
翠浓柔声道:“这种面也没什么不好。”
傅红雪道:“但你却吃不下去。”
翠浓道:“我吃。”她又拿起筷子,挑起了碗里的面,一根根的吃著,看她脸上勉强的笑容,就像是在吃毒药似的。
傅红雪看著她,突然一把夺过她的筷子,大声道:“你既然吃不下,又何必吃?…我又没有勉强你。”
他声音已因激动而嘶哑,手也开始发抖。
翠浓眼睛已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著滚,终於忍不住道:“你何必这样对我?我……”
傅红雪道:“你怎么样?”
翠浓咬著牙,嘆息著,但语气依旧轻柔道:“你带出来的钱虽然已快用完了,但是我还有。”
傅红雪胸膛起伏著,嘎声道:“那是你的,跟我没有关係。”
翠浓道:“连我的人都已是你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得这么清楚?”
傅红雪苍白的脸已通红,全身都已因激动而颤抖,一字字道:“但你为什么不想想,你的钱有多脏?我只要一想起你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我就要吐。”
翠浓的脸色也变了,身子也开始发抖,用力咬著嘴唇道:“也许不但我的钱脏,我的人也是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