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夜空,数盏天灯破空而起,剎那间,库房院外四方火把摇曳如星,人影幢幢,似潮水涌来。
骤变陡生,玄明面色一沉。
未及细辨,院周已闻厉喝:
“莫走脱飞贼!”
闻声,玄明心头一凛,再无侥倖,此围分明冲他而来,只是不知何时行踪已泄!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足尖点地,借力翻上墙头。
身形甫定,暗夜中“嗖嗖”利箭破空袭至。
玄明鷂子翻身,堪堪避过暗箭,抬眼望去,面色霎时惨白如纸。
库房院外佛塔周遭,黑压压一片持火军士,人头攒动如潮,正朝此围拢;
再望四周屋脊墙头,人影绰绰,竟儘是挽弓搭箭的弓弩手,將去路封得水泄不通!
见此骇人之景,玄明岂敢在墙头多留?未待暗处再发箭,已然翻身跃下。
足方沾地,身后墙头“嗡”的一声,土石四溅,簌簌落满墙头“白毛”。
玄明凝神细看,哪是什么白毛,分明是密密麻麻的箭羽,深深扎入砖缝!
方才若慢得半分,已是万箭穿心之局。
外头军士不下千眾,正面硬闯,无异飞蛾扑火。
电光火石间,玄明已有计较,倏然转身,朝著山后疾掠而去。
山地崎嶇,不利大军蝟集围堵,或可觅得一线生机。
另一边高台上,羊肉早已罄尽。
谢自然端著映雪新煮的香茗,慢条斯理啜饮,寺內喧囂吶喊,於他恍若未闻。
忽闻脚步声渐近,高台下,一员披锁子甲的魁梧將领快步趋前,双手拢袖,单膝跪地,朗声道:
“稟谢骑尉!那飞贼见將士布防严密,已飞身上山!是否追击,请骑尉示下!”
谢自然端盏抬首,望向火把映红的后山,眸光轻转,悠然道:“山路崎嶇,夜色难辨,不利大兵围堵。
既已上山,无需追索,严守下山要道,將他困於山上,待拂晓再拿不迟。”
台下將领立功心切,闻言茫然抬头,语带惑色:“那贼子不过孤身一人!眼下寺中將士逾千,何需忌惮?
骑尉若下令,卑职立时將他擒来,交由骑尉发落!”
“嗯?!”
高台上原本漫不经心的谢自然,眸光陡寒,如利刃般锁住台下將领,语气微沉,寒意透骨:
“你是骑尉,我是骑尉?”
被那幽深眸光盯住的剎那,將领后颈汗毛倒竖,一股冰凉杀气席捲全身,面色“刷”地惨白,忙伏低身子:
“卑职愚钝,求骑尉恕罪!”
谢自然面色未动,眸中波澜不惊,只冷冷道:“重复一遍本尉军令。”
“啊?”將领茫然抬首,转瞬惊觉失仪,忙咬牙回道:“严守下山要道,不得追击!將贼人困於山上,待拂晓再上山擒拿!”
“记下了?”
“卑职谨记!”
“去传令吧。”
將领如蒙大赦,叩首起身,几乎是踉蹌退下,甲叶碰撞声里,竟掺了几分仓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