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华山弟子头遭亲见魔教妖人。
往日只听师长说魔教凶残难缠,遇之须慎,可弟子们从未亲歷,未免將嘱咐置之脑后。
毕竟只闻其名,未见其形,总觉得长辈们是恐他们年轻气盛吃亏,不免添了几分夸大。
先前隨师父入晋时,闻说要与传闻中的魔教交锋,弟子们非但无半分惧意,反倒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盼能亲手斩几个魔教妖人,好在师门面前一展身手。
可今宵这场突如其来的泼天杀劫,却將眾人心底那点少年傲气击得粉碎。
魔教妖人果如师长所言,凶残狡诈,出手便是杀招,半分不留余地!
与往日所遇的江湖草寇、绿林匪类相较,直如云泥之別。
此刻想起方才透过窗隙窥见的景象:
嵩山师兄被数柄利刃围砍,血溅当场;恆山师姐身中暗器,软软倒地,转瞬便被黑衣人的践踏踩过……
一眾华山弟子只觉心头髮寒,活似初出茅庐的雏儿,连握剑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地轻颤。
大师兄似察觉气氛沉鬱,便开口打破沉寂:
“劳师弟江湖阅歷最深,可知外面与师父、师娘对战的,都是魔教什么人物?”
黑暗中传来劳师弟略显苍老的嗓音:“大师兄,与师父交手的那位,该是魔教护法长老。”
“护法长老?很厉害么?”另一人急问。
大师兄无奈道:“能与师父缠斗这许久,你说厉不厉害?”
那人自知失言,顿时语塞,訥訥地“哦”了一声,再不敢多嘴。
劳师弟续道:“围攻师娘的,看身手应是魔教香主、旗主之流,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成名已久的好手。
单打独斗,他们绝非师娘对手,可如今仗著人多,车轮战似的围著师娘打。
师娘就算武功再高,也经不住这般消耗。
更要紧的是……”
他顿了顿,声调沉了几分:“这般僵持下去,前头嵩山、恆山同道若败了,咱们只怕也难脱此劫!”
劳师弟话音方落,殿內眾人皆心乱如麻。
供桌后的小师妹更是语声发颤:“大师兄,这可如何是好?真要困死在此地么?”
“是啊,再僵持下去,咱们都走不脱了!”
师弟们亦跟著焦急,语气里满是惶惑。
大师兄却似胸有成竹:“莫慌,我早有计较。
那些黑衣人正围著师娘朝这边打来,我之前察看过了,佛像下的香炉满是香灰。
待他们靠近,咱们趁其不备扬灰迷眼,他们目不能视,便乱了章法,届时咱们趁乱杀出,定能破此危局!”
眾人闻之,心下稍安。
“好!谨遵大师兄吩咐!”
大师兄又嘱咐道:“稍后切记看我眼色行事,切莫莽撞。”
“晓得!”
眾人齐声应下,殿內方才添了几分底气,却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冒出来:
“可……可这天黑得紧,咱们瞧不清大师兄的眼色啊?”
此言一出,殿內静了一瞬。
“噗嗤!”隨即有人低笑出声。
大师兄压低声音道:“小师妹,莫要嬉笑!当心引来敌人!”
小师妹急忙辩解:“我没笑!”
“我们都听见了,方才明明是你!不信你问梁发、高根明便是!”
“正是,小师妹,我们都听得真切,分明是你在笑!”
“我真没有!”
黑暗中的小师妹急得跺脚。
“若不是你,那又是谁在笑?”
这时,暗处的劳师弟忽然失声惊呼:
“不是小师妹!是房顶上有人!”
剎那间,眾人齐齐心惊,仰首朝屋顶望去。
只见黑漆漆的房樑上,不知何时,屋顶竟破了铜盆大的窟窿。
窟窿后映著两张面白如纸、形诡眸冷的鬼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