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战天做梦也不会想到。
他视为心腹手足、託付身家性命的牛犇,在离开北疆大营,踏入一处隱秘的山谷后,並未直接进宫面圣,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朝著一个绝不该去的方向疾驰——
醉月楼。
这里是夜薇婭的一个產业,准確的说是顾长生的情报机构。
不多时,顾长生便出现在醉月楼的一间密室內。
密室內,暖玉生烟,灵气盎然,与北疆的酷寒形成天壤之別。
顾长生一袭素雅白袍,正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圆融,隱隱有气息的波动流转。
他面容俊美,气质温润如玉,任谁看去,都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未来的王府栋樑。
但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时,那深邃的眼底,却掠过一丝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如同深渊般的冷漠与算计。
密室门无声滑开。
牛犇如同最忠诚的傀儡,大步走入。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动作略显僵硬。
他径直走到顾长生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將那封玄金奏摺高高捧起,声音平淡无波:
“主人,神王的密奏在此。”
“大公子顾长歌临死前以燃尽残魂为代价,剥离出的最后记忆碎片。”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是气运之子,能做出这等逆天之事,也不足为奇了。
他居然没有察觉,幸亏多留了个心眼,在牛犇身上种下蛊虫。
否则就被动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那份本该直达天听的奏摺。
指尖微动,玄金丝线无声断裂。
他展开奏摺,目光如电,飞速扫过其上那力透纸背、饱含悲愤与决绝的字跡。
隨著阅读,顾长生那温润如玉的脸上,阴晴变幻。
先是凝重,继而阴沉,最终化为一丝令人心悸的狞笑。
“嘖嘖嘖……”
顾长生放下奏摺,指尖轻轻敲击著暖玉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密室的寂静。
“我的好大哥顾长歌……真不愧是气运所钟的天命之子啊。
临死反扑,竟还能留下这等后手?
倒是小覷你了。”
他语气轻鬆,仿佛在点评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眼底深处,却有著浓得化不开的忌惮。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奏摺上,尤其是在罗列秦月瑶罪证的那一部分,停留了许久。
“呵……我那便宜父亲,这些年倒是没閒著。暗中搜罗了母妃这么多把柄?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大义灭亲,拿我们母子的人头,去祭奠他那死鬼长子和他白月光的在天之灵了!”
顾长生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帝都的繁华景象,眼神却冰冷如万载玄冰。
“奏摺一旦到了秦皇手里,以他多疑的性子,即便不能立刻扳倒母妃,也足以让她在舅舅心中地位大跌,圣眷大减。
届时,他再废掉我这个世子,朝中阻力就会小得多……
甚至,他可能还想藉机,彻底清洗王府內外,將母妃的势力连根拔起?”
“哈哈,真是够大义灭亲的。”
顾长生抚掌轻笑,笑声中却充满了刺骨的寒意,“不愧是镇北神王,杀伐果断,连自己唯一的儿子和结髮妻子都能捨弃。
为了那个死了的顾长歌,你还真是够狠啊,我的父王!”
他的笑容猛地一收,脸上只剩下阴鷙与决绝。
一股森然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瀰漫开来,密室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
顾长生喃喃自语,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冰冷的杀机取代。
“便宜老爹,既然你先不仁,要將我们母子逼上绝路……那就別怪儿子,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