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寒暄了几句,接待室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行人神情凝重,鱼贯而入。
为首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站在接待室最中心的位置,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
刚刚还相谈甚欢的眾人,顿时目光齐刷刷投向他,还有几个人在小声议论,猜测来人的身份。
周家富顺著眾人视线望过去,这人头戴前进帽身穿著黑蓝色中山装,身姿站地笔挺,就是长相有点破坏氛围了。
很像严肃版的赵本山。
面对几十道审视的目光男人岿然不动,眉宇间反而射出一道冷峻的光,不轻不重扫过眾人。
“各位,我是田信乡农科站负责人傅旭军。原本准备了接风仪式,但现有紧急情况,屋角村发生了村民暴力抗阻治灾的恶性事件,农业局的兄弟们人手不足,需要3-5位同志隨他们前往协同处理。”
“有人主动报名吗?”
所谓的协同处理,不过是暴力对峙的美化说辞罢了。
在场的年轻人不是南北农大的科研二代,就是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的骄傲大学生,谁也不想丟掉知识分子的脸面,去跟一群野蛮的村户对峙。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想和对方讲道理。
那些手臂比自己大腿还粗的庄稼汉子们,他们能同意吗?
在大部分学生的刻板印象里,这些庄户人家更爱用拳头说话。
当时在农村,动粗也確实比讲理更有效。
这是时代的局限,与人的素质好坏无关。
相比和庄稼汉子讲道理,学生们更怕的是自己被人家一拳头打进了淤田里抠都抠不出来,让知识分子的顏面彻底扫地。
到时候回到院里还不被人笑话死,以后还怎么在专业领域里混?
所以,当站长傅旭军拋出鱼饵时,聪明的人精们,无一人应声出列。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场面顿时陷入十二分的尷尬,连站在傅旭军身后的农业局执法人员,都开始脚趾抠地了。
他们原认为农科院派来那么多学生,正好可以挑些身强力壮的过去撑场子,这才厚著脸皮过来请求傅站长出面帮忙。
谁知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怂蛋,既想不出治虾的办法,也不敢站出来出力。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百无一用是书生。
周家富在事业机构混跡多年,对於这两方阵营心里的弯弯绕绕,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场合下最好是保持低调,別轻易做出任何一种选择。
“尤其是,千万千万不要——”
“站出去当出头鸟。”
他全程沉默,甚至悄悄躲到墙角,避免因身高引人注目。
还不时为自己的英明举动而暗自点头。
然而,有人心明眼亮,就有人懵懂冒失。
特指某些没有经歷过两世磋磨的热血青年!
眼镜见大家都在迴避站长的请求,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有些羞怯的回应:
“农业的事就是农科的事,农科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站长,我们跟你去。”
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后,他拽著身旁的同伴,毫不犹豫往前大跨一步。
周家富原本好端端站著看戏,冷不防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在眾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啃屎。
等反应过来,他才猛然惊醒,自己已赤果果地暴露在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