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小海引著李承岁走出广场。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喧囂声传来。

一条宽阔整洁的街道向前延伸，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风格奇特的建筑，有的如同巨大的贝壳，有的宛若珊瑚丛，更有直接依託巨型鱼骨搭建而成的楼阁。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奇装异服，但无一例外，几乎都是已能化形的妖族，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大多仅保留著些许本族特徵，如角、鳞片、异色瞳孔等。

李承岁这未化形、形態怪异的身躯走在街上，显得格外扎眼。

过往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目光，那些目光中甚至有惊讶与些许嫌恶。李承岁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为了缓解尷尬，他向身边唯一“熟悉”的小海搭话：

“小海，你……今年多大了？”

小海头也不回地回答：

“回贵客，小的今年十岁。”

“十岁？”

李承岁有些诧异，不过，这年纪对於龟类而言，幼小得过分。

“那你怎么会来到水君府中做杂役？”

然而，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小海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专注地在前方带路。

李承岁只得訕訕地闭了嘴，將注意力重新投向这座奇异的城市。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这样庞大繁华的城市，更何况是一座由妖族建立和管理的城市。

其规模，远非立川城那凡人城镇可比。

更重要的是，城中往来者都已化形，显然修为有成，这也使得城中贩卖的物品五八门。

散发著灵光的奇异矿石、在琉璃缸中游动的发光小鱼、形態各异的兵器、各种捲轴、甚至还有笼子里关著的、眼神桀驁的小型妖兽……

又走了一会儿，小海在一座宏伟的建筑前停下脚步。

这建筑形似一棵枝椏繁茂的古树，门楣之上，悬掛著一块墨玉匾额，刻著三个大字——

藏经阁。

阁楼门口，立著两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柄战斧的守卫。

他们身形高大，面容粗獷，一股生人勿近的凶悍气息。

见到李承岁径直走来，两柄交叉的战斧立刻挡在了门前。其中一名守卫沉声喝道：

“此乃重地，閒杂止步！”

李承岁连忙从腹中吐出那枚李丰所赐的玉牌，递了过去。

守卫验看玉牌，神色稍霽，收回了战斧，侧身让开通路，语气也变得恭敬了些：

“原来是水君的客人，失礼了。请进。”

然而，当小海跟隨入內时，另一名守卫却再次横起斧柄，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生硬地说道：

“水奴不得入內！”

小海对此似乎毫无意外，没有半分的不满，闻言立刻止步，顺从地退到门边一侧，如同以往一样，低垂著头，静静地站在那里。

“水奴……”

李承岁心中默念著这个词。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那赤发妖將请战时就曾咆哮著要將凡人抓来充作“水奴”。

但他也是初来乍到，实在不宜多管閒事，只得压下疑问，独自迈步走进了藏经阁。

阁內光线柔和，瀰漫著陈年书卷混合著檀香的气味。內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

入口不远处，一只体型庞大的老乌龟正匍匐在地上，它背甲深褐，布满玄奥的纹路，眼皮耷拉著，似乎正在打盹。它的下巴下方，还垫著一本摊开的大书。

李承岁放轻脚步，小心地靠近，儘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恭敬：

“您好，打扰了，我想……”

话未说完，那老乌龟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一个缓慢的声音便直接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左侧……第三排……有索引玉简……自去……查阅……莫要……扰老夫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