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势如退潮般溃散,李承岁的目光依旧在战场上疾扫,搜寻那抹本该力挽狂澜的身影。
线娘——此处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为什么至今不见踪影?
他忽地探出手,一把攥住一个正从身侧仓皇逃窜的妖兵臂甲。那妖兵被这股力道扯得一个踉蹌,惊恐回头。
“川略大人呢?她去哪儿了!”
妖兵的眼珠里倒映著李承岁此刻狰狞的面孔,先是惊惧,隨即又被更大的求生欲吞没。
他拼命挣扎,嘶声喊道:
“川略大人回水府了!早就去求援了!”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一抽,头也不回地融入溃逃的洪流,仿佛再慢半步就会被身后的地狱吞噬。
“水府……求援……”
李承岁喃喃重复,紧攥的拳头无力地鬆开。最后一点侥倖,被这冰冷的四个字彻底熄灭,心口仿佛坠入无底寒渊。
不。
一股炽烈的不甘从胸腔深处轰然炸开,瞬间烧尽短暂的颓唐。
他猛然抬头,眼神死死锁定军堡上方那些仍在机械般喷吐死亡流光的军械。
逃?是啊,逃起来何其容易。
可这又有何意义?
海兽此次入侵,声势空前。即便今日倖存,水族未来的生存之地也將被压缩到极限,今后更难有机会化形。
一味地逃,何时才是尽头?
故乡温暖的灯火,父母慈祥的面容,早已在无数次顛沛流离中变得模糊。
从那诡异渔村豢养水尸妖起,到那些被妖族当成工具驱使的麻木水奴……这片天地,何曾有过片刻的清净与温情?他所求並不过分,只是想回到父母身边,尽人子之孝,竟也如此之难!
“嗬——”
低沉的咆哮从他宛如利齿深渊的口器中滚出。
手中残骸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决绝,骤然血光大作,嗡鸣不止。他挥臂横斩,一道悽厉的血色弧光迸发,前方一片张牙舞爪的海族瞬间被撕成碎片,腥血四散。
身形一动,他如血色箭矢般掠至仍在苦战的虾蟹二妖身旁。
“两位哥哥!”
他的声音急促而嘶哑。
“快走!我今日已抱死志,不想连累你们!夏滨大哥,你族中子嗣还在盼你归去,莫要在此送命!”
此时夏滨的虾妖甲壳也已破损,他挥拳砸碎一头海兽的头颅,闻言急转头,似乎想说什么:
“承岁兄弟,你——”
李承岁已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心意既决,何须多言!
他体內那枚“血京”以惊人的速度飞速运转,发出擂鼓般的沉闷轰鸣。
磅礴的血肉精华被瞬间点燃、释放,他的身躯如同充气般急剧膨胀,肌肉虬结隆起,肌肤撕裂又迅速癒合,转瞬化为一尊高达十米的血肉巨怪。
湿滑腥红的血肉肌肤,形態近似巨猿,却更显狰狞。背后潜藏已久的肉翅猛然张开,翼展惊人;
肉翅中间的巨大鱼鰭表面,血月光华如水般流动,仿佛月影透过深蓝水波,投下诡丽光晕。
五只暗金色的眼眸,如同地狱的灯塔,扫过二妖。口器张合,锯齿般的长舌猛然甩出,像一条血鞭,精准刺穿一头试图偷袭的海兽头颅。
“快——走——!”
他发出浑厚而怪异的咆哮,仿佛无数声音叠加。
隨即指尖弹出尺长惨白利爪,巨掌横拍,柔中带刚的巨力將虾蟹二妖像两颗石子般扫飞。
二妖在水中稳住身形,回首望来,眼中满是复杂——关切、悲愴,还有不解。
他们不明白为何李承岁如此执著。
但他们明白的是,如今这副模样的李承岁,已无劝回之可能。
终究一咬牙,借著那股推力,向溃逃的方向遁去。
目送二妖的身影消失,李承岁心中最后一丝牵掛也隨之断绝。他猛地转身,迎向汹涌而来的海兽潮。
“来啊!”
他狂吼,巨掌一拍,將衝来的孽妖直接拍成肉泥。
更恐怖的溺亡之力以他为中心全力爆发,无形水流化作致命绞索,大片海兽仿佛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眼球鼓起,挣扎著迅速溺毙在这本该是它们主场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