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地址在哪？”经过上午的“平静”对谈，翁乘觉得这个女人擅长演戏，但面对他人强硬一些的態度时，却没有那么坚定。所以他此刻故意无视了她的问题，继续问自己想问的问题。

如果收据上写的时间是真的，那么她就不能开著那辆车在十月十七日晚上去拋尸。也就意味著此人的作案嫌疑大大减小。但是转念一想，修车时间要十二天，这车的问题应该不小……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去4s店走保险呢？当然如果说车主是她家里的某人，那人又恰好无法来办理保险理赔，她就近在附近修理也能说得过去。

在翁乘琢磨这点时，张溪就像背书一样，不情不愿地报出了一个地址：“禹王区涂山路北二马路市场南头周平汽车修理铺……”

“这么远？”但是小赵一听完就忍不住插了一嘴。

翁乘和小刘也有同感。禹王区在淮珠市的西南方向，距离老珠城之间还有个蚌会区，她为什么要去那里修车？但是这次不等他们提出疑问，对面便自己解释了起来。张溪表示自己的女儿之前区那边办点事，刚好车子出了问题就近修理，才放在了那边。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翁乘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他侧过头问向小刘：“地址记清楚了吧？等会要过去看看。”

而张溪听到这里，神色更加不好看。

翁乘看著对面那张晦暗的脸庞，决定进一步施加压力：“李云露在七月十二日那天……”

他乾脆把之前那番关於李云露追逐张小萤致后者死亡的推理，一股脑儿全拋了出来。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张溪除了中途露出过一抹讶异之色外，后面全然没有更强的反应。仿佛她对这些无动於衷一般，还没有一旁的小赵和小刘表现激烈。

“警察同志未免有些异想天开。连这种侮辱死者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张溪似乎是找到了自信，语气竟然比之前要强上几分。

而一旁的小刘也不由地插话问道：“李云露好好的干嘛追著人家？她不是和张老师很亲近吗？怎么会？”

“正因为她和张老师的关係过度亲近，才有可能造成这种悲剧。”翁乘不是没见过一些因为嫉妒而杀人的案子，只不过基本上都是男女之间那点事。而李云露对张溪送自己珍藏的满天星標本，很可能是在对方身上寻找缺失的亲情……他这么说的理由还有一个。

但张溪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一声，反问：“你该去拍电视剧，当导演多好，別当警察了。”

显然她不认同警察的说法，並且那张脸上也多了几分慍怒，继续说道：“信口开河也差不多了！”

张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出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空间，开口道：“我等下还要午睡，三位想说的也说了，修车店地址我也给了，该离开了吧。”她摆出了一副要送客的姿態，原本就有一米七多身形，此刻就像是佇立在那的石柱，看起来难以被动摇。

两个年轻警察顿感尷尬，他们都看向了中间坐著的人。

“学生和老师都反应李云露经常去办公室问问题。先是问歷史，这学期改成问化学了。仔细回想一下，化学老师第一次被李云露找上是在中秋后，刚好是你回校后的日子。”翁乘就像是没听到张溪的话一般，人也选择站了起来，並望著对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了下去。

最初他们往早恋和暗恋歷史老师或者化学老师的方向去考虑，可翁乘现在站在更前面处后看，意识到或许她只是借著向歷史老师和化学老师请教的机会去悄悄看体育老师张溪而已。

翁乘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说出了更加激烈的推理：“李云露那天早上之所以返回，恐怕就是为了拿內衣。她应该是听信了你的谎话，误以为你要带她去哪，或者邀请她去你家住。”

“所以李云露臥室里没有內衣是因为全被她主动带走了？然后被张老师杀害……”赵文材嘴上说著话，脸上则露出了十分惊异的神情。

翁乘点头，目光却依旧紧紧锁在张溪的身上。他心想接下来只要等房屋租赁备案系统查询结果出来，他的推理逻辑链就完全闭合了。

当他觉得此女也该现出原形了的时候，对方却没有任何妥协的模样，反而像是忍无可忍，被激发起了斗志的野兽一般，突然抬头，语气颇为激烈地说：“你们是怀疑我杀了李云露？”

“尸体的衣物上也该存有皮屑毛髮类的生物证据，dna技术现在发展得很好。”翁乘毫不退让。

张溪听到这句话，满脸怒容，並咬牙切齿说道：“你们警察就是这样隨意污衊人的吗？查不出案子就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是吗？！”

之后不等那三人开口，她直接去打开了门，大声说道：”要是我女儿的事你们也能这么上心，要是你们没有隨隨便便就下结论，她就不用受那么大罪了。现在我只想请您们离开我的家！“

面对这样的发大火的张溪，小赵和小刘坐在那里不敢吱声。而在他们中间站著的高大身影则示意小刘让开，並走出去，脚步迈向了靠近厨房门的那台冰箱前。

翁乘装作若无其事地就打开了冰箱。

“你们再不出去，我喊人了！”张溪话音刚落，看到翁乘的举动，更生气了，毫不犹豫地往回走。

翁乘还是没有回她一句话，而是观察起了冰箱內的情况：上层没有饮料，只放有一些蔬菜还有几个苹果。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接著下层的冰箱门也被拉开了，一个格子里有两条冷冻的带鱼，其他的空空荡荡，只有厚厚的一层冰霜覆盖其中。

“乘哥……”小赵第一次见翁乘有这样激怒嫌疑人的举动，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阻止他。

仅仅几秒后，张溪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就拽起翁乘到手臂，往外拉扯。

翁乘仍由对方拖拽，半顺从地往外走。至於另外两个年轻警察也已经搞清了现状，慌忙起身跟在他们后面走。

翁乘在这个过程中仔细回顾了自己与张溪的两次面对面交流。不管是上午她那表演性过强的哭泣，还是现在的怒火中烧，都让他觉得这起案子的关键就在她身上。

接下来只要去找到那辆车，再仔细搜查车內的残留痕跡，以及向修车店確认那辆车到底存在在那里多久了……

再联想刚才冰箱里的状態……他想如果冰箱里放过尸体，应该不会再放食物。现在里面还有新鲜蔬菜。再加上碧水湾南门七日內的监控记录里，张溪进出最多提著手提小包，或者拎著买菜的塑胶袋，她根本没有机会往外运送尸体。这也就是说尸体从开始就不在小区內。

“尸体在被拋进龙湖之前，被你放在了什么地方？”翁乘收回思考，平静地问道。

“都给我出去！”但张溪无意作答，一把將他推到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