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程队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似乎正在烦恼什么事情。几张办公桌前坐著的几人里，有的低头握笔在纸上写著字，还有的则是一脸无奈地靠在椅背上，视线在站立的队长和翁乘之间扫动。

“老余回来了吗？”突然程队停下了脚步，说道。

“还没呢，估计得中午吧。”出声作答的是新人警察小刘。

其余人听到这种话並不意外。在李云露的案子上，老余一直坚持认为李民是凶手，所以即使是昨天翁乘提出了凶手是张溪的可能性，对方依然选择原先的调查方向。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多少有几分明白老余的心思：他在警队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没有正经破过一个案子。以前是程队把一个个杀人犯抓捕归案，从前几年开始组里的破案高手变成了翁乘，作为颇有资歷且距离退休不远的人，老余也想好好发挥一次。

不过，这些並非程队突然提起老余的理由。他转头往背对窗户的那块大白板前投去了视线，又说：“翁乘，你怎么看待这个新案子？”

翁乘原本正对著白板前上面两起案子的各种信息和线索进行思索，此刻突然听到队长喊了自己的名字，便侧首缓缓回道：“死者身上穿著的衣服以及上面的水泥点，以及其右手虎口的老茧，大体职业不难判断。但他到底是什么人，本地户口还是外来人员，目前都没头绪，只能等待电视台和报纸帮忙寻找可能见过死者的相关人士。”

话虽如此，其实翁乘已经把小赵留在了案发现场所在的高新区，安排其对附近的工厂以及一些居民进行走访，看看能否找到目击过死者的人。

“你说得没错。”程队重新抬起了脚步，只是他这回不是来来回回地在办公室里走动，而是来到了白板前，於翁乘右侧而立。

翁乘见状反问：“程队是不是有了新想法？”

程队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手拍了拍龙湖岸边拍下的死者遗体照片后，说道：“李云露一案就眼下来说，估计也难有设么突破性的发现。不如先交给老余，你来专心查新案子。”他话音落下时，面上露出了苦笑。

或许是没想到队长会这么说，翁乘脸上闪过意外之色。

“我看要不是模仿杀人，就是连环杀人案。”平时做文职工作的女同事这时也插了一嘴，不知是安慰还是她真这么认为，口气丝毫没有紧迫感，淡淡地继续说道：“翁乘你说不定能通过寒松林的这具尸体得到启发，就破了前一个案子呢。”

面对这些话，翁乘没有多做犹豫就点了头。虽然他还惦记著张溪和李云露案子的关係，但昨天不管是车子的情况还是藏尸问题上，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他做好了长期查案的准备，却没想到今天又出了事。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先把前一个案子放几天会更好。

不过，他刚才看了一圈关於第二名死者目前已知的信息，有一种预感：这案子也不简单。

“好，我明白了。”翁乘压下心中的忧虑，儘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缺乏自信，好好应下了程队的安排。

之后办公室里恢復了往常略显嘈杂的状態，大家各自忙各自的，翁乘则是抽空去了一趟技术科。技术科里的人也已经將那名老年男性死者的衣物带了回去，要进行皮屑检测並查找dna信息。他顺便问了一下之前李云露的衣裤以及团员证上的生物信息採集分析完成了没，答案果然是否定。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两点半后，翁乘已经在公安系统里查找起了近日来各家旅馆的入住信息……在报纸和电视台的报导有收穫之前，这也是一个最简单的调查办法。他查了好久，一页页翻取全市的大小旅馆內客人登记的界面，將年纪在五十五岁以上和七十岁以下的男性的姓名和所住旅馆的电话號码都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小刘路过翁乘到背后时，愣了一下，疑惑道：“死者看起来至少得有六十岁啊。”他想起了死者又黑又粗糙的皮肤。

翁乘依然对著电脑屏幕翻页，同时回答道：“眼睛观察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这个世界上长得显老的人多得是。特別是干体力活的人群里，长期遭受暴晒比实际岁数老了十岁的人都有。”他这几年办案的过程中接触到了各色各样的人，因此对这点有所经验。

“太强了……”小刘听完，咧著嘴一脸唏嘘。

“好了，你也在组里待了不短的日子了，关於这次的案子你有没有见解，可以总结下来。”翁乘也不好说对面就是奉承，但考虑到这小伙子这段日子来的表现越来越有想法，便琢磨著是时候让他学著独立理解案子了。

小刘听完，一脸意外地说道：“誒，我能行吗？”

翁乘刚好又看到一个符合条件的老年人的入住信息，马上埋头记录。等他记录完后，暂时停下了滑动滑鼠的那只手，回过头来耐心地答道：“你堂堂一个大学生，怎么不行？”这不是他的客套话。

警队里招大学生进来，自然是为了培养他们。就像翁乘之所以现在能成在重案组內负责那么多案子，也是离不开程队的栽培。所以他说这种话，也是真心实意希望新人能够在各种歷练中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民警察。

“谢谢乘哥……”小刘一个高个子大小伙竟然红了脸。

翁乘见状欣慰地笑了笑，然后重新去做自己的事。但他的手刚动了一下滑鼠，站在边上的小刘像是获得了巨大的勇气一般，话题一转，说道：“其实我真有个想法……”

“嗯？”翁乘再次回头。

“之前赵哥提到的帖子里说我们淮珠市有变態连环杀人魔，我觉得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杵在那里就像是一截竹竿似的年轻人没了前一刻的不好意思，转而换上了郑重之色，继续说道：“无缘无故的，那个帖子里为什么非要说连环杀人魔呢。就算是造谣，也得造一个稍微有点说服力的吧。”

“你的意思是……”听到前一句时，翁乘不以为然，但后面两句让他脑海中產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小刘见面前的人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感兴趣，语速不由地放快了：“会不会这个人从开始就想杀害死者，一直没下手。从报纸或者电视上看到李云露的案子后，突发奇想，决定模仿作案，以此来掩盖他的真实杀人动机。”

十分离谱的贴吧关於连环杀人狂的帖子就是对方为了杀害死者做出的铺垫。翁乘顺著站在椅子旁的年轻人的话，暗自在心里做出了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