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初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沾在浦东新校区鋥亮的玻璃幕墙上,映出室內灯火通明的景象。赵楼生站在贯通南北校区的空中连廊,望著下面涇渭分明的人流:一侧是穿著崭新校服的周边社区学生,一侧是校车接送的农民工子弟,两股人流在操场交匯却鲜少交融。
“董事长,北校区周边楼盘又涨价了。“张天胜递来地產简报,语气复杂,“但农民工子弟入学率下降了18%...“
赵楼生的手指在栏杆上收紧。远处传来保时捷的鸣笛声——某个家长开著跑车直接驶入校园接送孩子。他转身时眼底结著霜:“立即召开紧急董事会。“
会议室里硝烟瀰漫。股东们爭相发言:“周边社区房產的售罄带来稳定生源““农民工子弟基础差拉低升学率“...赵楼生突然推开財务报表:“诸位还记得曙光名字的由来吗?“
他打开投影仪,播放连夜製作的纪录片:镜头掠过老校区斑驳的墙壁,定格在父亲笔记本上“有教无类“的字跡;切换到来沪务工人员聚集的棚户区,孩子们在煤炉边写作业的侧脸;最后是北校区崭新现代化实验室里,几个城市学生独自操作著昂贵的仪器。
“当教育成为房產的附庸,我们就背离了初心。“他关掉投影,“现在我提议:第一,老校区改扩建至千人规模;第二,收购杨浦、宝山两所位於外来务工人员聚集区的民工子弟学校;第三,新校区实行双轨制——新校区服务周边社区招满生源后,缺额社招以摇號產出录取,其中拿出10%的名额定向招收农民工子弟。“
李先生第一个起身支持:“我投资的是教育理想,不是地產项目。“表决通过时,窗外雪停了,阳光破云而出。
民办学校的收购谈判首战告捷。杨浦育才学校的张校长年近退休,握著赵楼生的手老泪纵横:“赵校长,我把孩子们託付给你了。“签约仪式上,赵楼生承诺保留所有教师岗位,並將张校长聘为集团顾问。
宝山明诚学校却是硬仗。老板將菸灰弹在合同上:“二百万,少一分免谈。“
赵楼生也不爭辩,次日带著该校毕业生名单出现在区教育局——上面清晰標註著失学率高达43%。“教育不是生意,“他將名单推给分管区长,“但如果某些人非要把它当生意做...“
一周后,明诚校长拿著六十万补偿款仓促离沪。
三所民工子弟学校与新校区整合如同精密的心臟手术。新收购的育才和明诚学校也如老校区一样进行改扩建,力爭达到千人规模。
赵楼生將管理系统拆解为七大模块:师资统一培训、財务垂直管理、课程標准化输出。最关键是师资建设,他拿出杀手鐧:与华东师大合作成立“曙光教育学院“,首批三百名教师接受系统培训。
“这些孩子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真正的好教育。“他在开学典礼上指著新建的一间科创实验室,“这里每台电脑都和北校区同款,你们將来要和全市最好的学生同台竞技。“
转折点出现在全市物理竞赛。代表曙光出战的四个校区混编团队,用老校区自製的教具演示了精妙的流体力学实验,一举夺得团体银奖。颁奖礼上,民工子弟学生陈志强用带安徽口音的普通话说道:“我们缺少很多资源,但不缺少思考的头脑。“
媒体报导引发连锁反应。市教育局专题研討“曙光模式“,將农民工子弟教育补贴標准提高30%;郑怀古教授带队入驻调研,总结出“资源均衡化、管理標准化、师资专业化“的三化经验;更意外的是,周边社区居民主动发起“牵手计划“,城市家长志愿提供课外辅导。
年末暴雪夜,赵楼生巡视完几个校区回到办公室,发现门外堆著礼物:一罐手工辣酱、绣著“最美校长“的十字绣、某上市公司捐资千万的意向书。他打开电脑,曙光教育集团官网瀏览量突破百万,留言区挤满諮询转学手续的家长。
“董事长,这是本周的调度简报。”新任集团办公室主任苏晴递来文件夹,发梢还沾著雪沫,“北校区食堂锅炉故障,已启动应急预案;南校区和育才明诚高三年级都请求增配两台投影仪...”
赵楼生快速批阅著文件,目光突然停在某行数据:“北校区月考英语平均分比南校区低3.2分?为什么上周例会没报?育才明诚的学生基础这么差?”
身后跟著的教学总监林静神色一紧:“考虑到南北校生源基础差异以及育才明诚的教学环境...”
“差异不是藉口。”他合上文件夹,“今天开始,所有校区英语组集体备课,每日视频教研。让钱老师带队安排驻北校区和育才明诚校区三周——我要看到差距缩小到10分以內。”
集团化运营的挑战远超预期。当日下午的联席会议上,各个校区管理层首次爆发爭执。北校区后勤主任抱怨资源调配不公,南校区教务处长则质疑新教师培养机制,而育才明诚的负责人则不出声。爭吵声中,赵楼生突然起身打开投影仪。
荧幕上出现实时监控画面:北校区图书馆座无虚席,南校区创新实验室灯火通明。他切换图表:“这是两家校区能耗对比,北校区人均用水量高出27%。不是资源不够,是管理颗粒度不够细。”
他拋出解决方案:成立跨校区学科委员会,实施师资轮岗;建立共享资源平台,仪器设备全网预约;推出“多校区学分互认”制度,允许学生跨校选课。最后展示的kpi考核体系,將管理效能与绩效直接掛鉤。
会场鸦雀无声。突然掌声从角落响起——不知何时到来的郑怀古教授站起身:“用数据说话,用机制破局,赵校长这是给中国民办教育打了样!”
更大的风暴来自外部。吴天佑联手境外资本,在浦东发起“教育枢纽”项目,挖角曙光骨干教师。招聘会上,他举著话筒宣称:“教育需要国际视野,精英教育不能落后!”
消息传来时,赵楼生正在给竞技策略社团讲解《孙子兵法》。
他当即布置特別课题:“分析竞爭,对方战略漏洞。”学生们通宵奋战,次日提交的报告竟精准指出对方师资结构违反《中外合作办学条例》。
“好!”赵楼生拍案而起,“这次商战,师生一起打。”
反击组合拳迅疾展开:曙光以校园社团为主干成立各个小组。法律组提起不正当竞爭诉讼;宣传组製作《谁是真正教育家》系列短片;最妙的是学生自发排演的舞台剧《我的老师不会走》,剧中外教蹩脚中文念唐诗的桥段引发全网热议。
正当舆论战白热化时,非典疫情突然爆发。吴天佑的外籍教师集体撤离,而曙光全员坚守岗位。赵楼生力排眾议投入百万元建设隔离宿舍,更亲自录製《科学防疫课》通过刚兴起的网络教学平台传播。
某个雨夜,北校区突发疑似病例。赵楼生冒雨驱车赶往现场,与校医一起穿戴防护服处置。凌晨三点,他在临时隔离板房里召开视频会议,屏幕那头是忧心忡忡的家长们。
“孩子们很安全。”他切换摄像头展示物资充足的隔离区,“曙光不仅是学校,更是危机中的方舟。”镜头扫过正在辅导学生功课的教师身影,许多家长瞬间泪目。
经此一役,曙光口碑达到顶峰。更令人惊喜的是,学生们在隔离期开发的《疫情防控信息平台》获得市政府採纳。毕业典礼上,疾控中心主任亲自为创新团队颁发特別贡献奖。
深秋的银杏树下,赵楼生与李先生漫步在新校区。“你贏了。”李先生递过財报:曙光投资资產规模上涨200%,教育地產模式被写入商学院案例库。
“贏的是教育本身。”赵楼生望向操场。那里正在举行曙光学校联合运动会,飘扬的旗帜上新绣了“淬火成钢”四字——这是师生们投票选出的新校训。
暮色中,他的手机响起。听筒里传来吴天佑沙哑的声音:“我输了...但想知道,那份精准的法律分析报告到底谁做的?”
赵楼生看著远处正指导学生调试机器人的陈默,微笑掛断电话。天边晚霞如烈火燃烧,映照著这片用理想与实干浇灌的教育热土。
双星辉映之路固然崎嶇,但曙光已然找到属於自己的航向。而更大的全国棋局,正在时代浪潮中缓缓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