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令父给官人起名字的时候是希望官人文武双全啊。”柳氏道,“唐朝有个大官叫裴行俭,也是字守约。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之人。”
“没错,正是这个意思。”许从龙点点头道。
“此次刘某人在京师有自己的生意,这次进京来既是做生意也是陪著我那侄儿来科考。”许从龙说著又欣喜道,“我那侄儿倒也爭气,中了进士。”
“那还真是恭喜刘官人了。”柳氏一边说著一边心中想著,没想到还是个书香门第。
“在下做些南北货的营生,常往来京师,如今侄子高中,我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势必要替我那兄长照顾他,多在京师住上一段时间。”
“夫人若是不弃,日后在街面上遇到什么难处,或可遣人到棋盘街的隆盛货栈”留个话。”
许从龙这两句话意思就是告诉她,你去什么地方能找到在下。
这隆盛货栈是锦衣卫新弄得一个暗桩,是真实、可查的一个地点,更坐实了自家“行商”的身份,也留下了日后联繫的鉤子。
柳氏將“隆盛货栈”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里,再看许从龙时,眼神已与初时大不相同。
先前是惊艷与好奇,此刻,却掺杂了对其財力、气度、家世的衡量,以及一丝对未来可能的期待。
“刘官人这般仪表堂堂,怎么不再续弦?”柳氏好奇询问著,这会倒也不著急走了。
“为了验证一句话是错的。”许从龙斩钉截铁道。
“那句话?”眼见许从龙这不容置疑的眼神,瞬间勾起了柳氏的好奇心。
“柳夫人喜欢来海岱书坊想必也是喜爱读书之人,可曾读过乐天居士的《琵琶行》?”
听完许从龙的话,柳氏点头应道,“读过。”
“里面有一句话叫做,商人重利轻別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我不想被人说成是那样的人,当年做生意也是迫不得已,为了供我家兄长读书科举。”许从龙故作嘆气道,“所以也就没有续弦的打算。”
“倒是总有不少女人看中我兄长的身份,想著往在下身上贴,我知道她们都是另有所图。”
“刘官人,妾身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好奇官人的兄长————”柳氏为了不让许从龙以为她有所图谋,只好道,“咱们萍水相逢,我也————”
“柳夫人的意思在下清楚。”许从龙道,“兄长乃是四川左布政使刘世曾。”
“难怪————”柳氏嘴上这般说著,心中可已经诧异起来。
四川左布政使可是一位从二品的大官,自己丈夫只不过是一个八品小官,自己的情郎如今科举还未曾中进士还只是一个举人。
“刚才竹棍掉落还真是好险啊。”柳氏道,“但刘官人却能稳稳抓住,难不成练过?”
“嗯,小时候在青城山跟隨一位道长练过一段时间,后面家道中落这才回去帮衬兄长。”许从龙道,“后来虽然经商,每日也都打拳,算是锻链一下体格。”
“原来如此,怪不得身手非凡。”
此刻,柳氏將自己的丈夫还有刚刚离开的情郎与眼前的“刘行俭”也就是许从龙对比了一番。
可想而知这俩人都比不上。
兄长是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这一点就足矣把俩人比到泥土里去了。
再加上一个三四十岁却深情专一的鰥夫,还是一个身强体壮、风流倜儻,精通诗书、家財万贯的人。
又稍坐片刻,许从龙便率先起身,彬彬有礼地告辞。
“铺子里还有些俗务,在下先行一步。夫人慢用。”
他走得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反而让柳氏更加高看一眼,觉得此人沉稳可靠,非是那等急色轻浮之徒。
看著许从龙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柳氏独自坐在雅间里,只觉得今日这书坊,来得真是值了。
那个幽会情郎的面目,在脑海里竟有些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那只有力的大手和那双带著歉意与力量的炯炯眼眸。
她知道,这“刘行俭”,比之前那个,有意思得多,也“有用”得多。別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这个妇人早已经脸红到了耳朵根。
而走出海岱书坊的许从龙,拐进旁边胡同,早已等候在此的唐巍便迎了上来。
“如何,许叔?”
许从龙舒了口气,扯了扯让他彆扭的领口,咧嘴一笑。
“娘的,比蹲点抓人累多了!不过————鱼儿,应该是上鉤了。”
他回想柳氏最后那眼神,心里有了八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