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的晨光总带著股清苦的药香,李建国刚把新酿的粮食酒倒在粗瓷碗里,孙思邈就捧著卷泛黄的医书走了过来。
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著:“建国,你上次说的『发热分虚实』,老夫在这卷《伤寒论》注本里找到了印证。只是古人称『寒热往来』,与你说的『感染性发热』『非感染性发热』,倒像是同病异说。”
李建国接过医书,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批註,笑著道:“晚辈之前读过的那本不知名的医书,里面也提过『辨症先辨因』,当时还觉得晦涩,现在听先生这么一说,倒全通了。”
他没敢提 “现代医学”,只借 “不知名医书” 作引。
经多次和孙思邈相处,两人也渐渐成了忘年交。
有一次李建国无意中提到了几句现代医学名词,让孙思邈这位医痴听到后,竟惊为天人,非要拉著他一起探討医学。
孙思邈在现代已经被封神了,能和他一起探討医学知识,李建国当然是求之不得,所以时常过来药庐这边和他討医论道。
此时听到李建国这么一说,孙思邈闻言,眼睛亮了:“哦?那医书里还说过什么?”
李建国便顺著话头,讲起 “外伤清创要先除腐肉”“腹泻需补水分防虚脱”。
这些现代医学的基础常识,在孙思邈听来却满是新意。
他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提笔记录,偶尔还会引经据典:
“你说的『补水分』,老夫倒在《黄帝內经》里见过『饮入於胃,游溢精气』,只是没你说得这般细致,若能结合起来,治腹泻定能少走不少弯路。”
这般討论常常从清晨持续到日暮,药庐里的灯盏总比別家亮得晚。
有时孙思邈会拉著李建国去后山採药,教他辨认黄芩、当归的生长习性,说 “草药也有脾气,得顺时节采,药效才足”;
李建国则会教孙思邈用 “草木灰过滤井水”,说 “这样能除杂质,喝著乾净,少生肠胃病”。
两个跨越千年的医者,在一草一木、一方一论间,慢慢把古代医理与现代常识拧成了绳。
这天,孙思邈突然要离开小镇,他要去邻县救治一场突发的时疫。
临行前,他从药庐的木箱里取出个蓝布包裹,郑重地递到李建国手上:“老夫行医半生,攒了些治病的方子,编成了这《千金方》,里面有治妇人、小儿的,也有治外伤、时疫的。你心思细,又懂『特別的医理』,这书你拿著,或许能帮到更多人。”
李建国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十卷工整的竹简,每一卷都用丝线捆得整齐,竹简上的字跡遒劲有力,正是孙思邈的手跡。
他心里一热,刚要推辞,就被孙思邈按住了手:“別推辞。世界这么大,你总不能一直困在石洼村里。等老夫走后,你也出去走走,看看別处的山川,救救別处的百姓,医者的路,得走在人间烟火里。”
李建国攥著竹简,重重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他一边跟著村民们打理庄稼,一边挤时间研读《千金方》。
竹简里的方子比他在现代见过的残缺版本更完整,治难產的 “阿胶汤”、治烫伤的 “猪油膏”,每一个方子都记著用法、用量,还有孙思邈批註的 “辨证要点”,他越读越觉得珍贵,连夜里都要就著油灯看上几卷。
转眼就到了秋收时节。石洼村的田地里,金黄的谷穗压得秸秆弯了腰,小麦棒子长得饱满,剥开外皮就是金黄的颗粒。
村民们拿著镰刀收割,脸上的笑容比往年亮堂了不少,今年靠著李建国教的 “翻地起垄”“浸种催芽”,地里的收成比往年至少多了三成。
石老汉捧著新碾的小米,塞了满满一布袋给李建国:“建国,你尝尝,这米熬粥香得很!要不是你,俺们哪能有这么好的收成!”
秋收忙完,李建国开始收拾行李。
他把《千金方》竹简小心地裹在蓝布里,放进背包。孙思邈送的药囊、村民们给的东西也一一收好,最后摸了摸手腕上淡蓝色的纹路 ,脑海里的青铜大门还没完全显露出来,可他知道,孙思邈说得对,他该出去走走了。
离开的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李建国背著行囊,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著送別的村民们,眼圈有些发红:“我走了,你们好好种地,好好过日子,有空我会回来看看的。”
“路上小心!”村民们的声音在晨风中散开,石老汉还在挥著手,直到李建国的身影拐过山路,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