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龙庭的庆功宴喧囂渐散,百官权贵各自怀著心思离去,殿內杯盘狼藉,唯有宫人默默收拾的细微声响。
夜色更深,一轮冷月悬於苍穹,清辉洒落在恢弘却冰冷的宫殿群上。
一处相对僻静的宫苑露台,可远眺小半座龙庭夜景。吴来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坛北莽烈酒,正对著月亮自斟自饮,显得逍遥自在。
脚步声轻微响起,一道青衫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露台入口,正是邓太阿。
吴来头也没回,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只是提起酒罈晃了晃,嘟囔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宴席上滴酒不沾,跑这儿来蹭我的酒喝了吧?”
邓太阿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也不客气,在吴来对面坐下,取过一只空碗放在面前。
吴来嘿嘿一笑,给他满上一碗烈如刀割的“刀子酒”。
邓太阿端起酒碗,並未立刻饮用,而是目光平静地看向吴来,直接开口道:“你的剑,比上次见面时,又强了。”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没有丝毫恭维之意,只有纯粹的审视与判断。“並非只是真气更雄厚,而是剑意本身……更『无所谓』了。近乎於道。”
吴来闻言,挑了挑眉,灌了一口酒,咂咂嘴道:“桃剑神的眼睛还是这么毒。我东游西逛,喝喝酒,看看景,不知不觉就强了那么一点点,这你都能看出来?”
邓太阿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諢,继续道:“我去了东海。”
吴来:“哦?找王仙芝那老小子打架去了?贏了输了?”
邓太阿摇头:“论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之后,我也访了几处海外仙岛,与一些隱世的遗老遗少问过剑。”
他的话语简洁,但其中蕴含的凶险与磨礪,可想而知,海外仙岛多奇人异士,环境险恶,邓太阿此行,绝非游山玩水。
“略有收穫。”
邓太阿总结道,语气依旧平淡,但那双平静的眸子里,却有一丝极细微的剑芒掠过,显示其剑道亦有所精进。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吴来,那目光不再平静,而是充满了纯粹剑客的执著与战意:
“所以,我来了。”
“还想再向你问一剑。”
“看看你我之间,如今的剑道,孰高孰低。”
他的要求直接而纯粹,没有任何弯弯绕绕。他就是为剑而来,为印证自身所学,窥探更高境界而来。吴来的强大,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爭胜之心。
吴来看著邓太阿那认真无比的眼神,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你个邓太阿!真是个剑痴!大老远从东海跑到北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为了找我问一剑?有这功夫,不如多去找几坛好酒实在!”
笑罢,他抹了把眼角的泪,又灌了一大口酒,眼神渐渐也变得清亮起来,带著几分玩味,几分见猎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