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徐驍,虽已显老態,鬢角斑白,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只是此刻,那锐利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担忧。
他几步上前,上下打量著风尘僕僕、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儿子,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说你在武帝城……可嚇死爹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徐凤年的肩膀,又怕碰疼了他,最终只是重重嘆了口气,眼中满是后怕与心疼:“回来就好,先在府里好生歇息,调养身体,其他的……”
然而,徐凤年却打断了父亲的话。
他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往日那般带著些许惫懒或故作紈絝,而是充满了凝重与一种急迫的探究。他直视著徐驍的眼睛,声音虽因虚弱而有些低沉,却异常清晰:
“我没事。皮外伤,调息几日便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极其严肃:“我在武帝城,並非只是观战。我被一具朱袍阴物袭扰,它……它將自身修为尽数灌入了我体內。”
徐驍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阴物灌体?!岂有此理!是谁……”
一股凛冽的杀意自这位人屠身上瀰漫开来。
徐凤年摆了摆手,示意父亲稍安勿躁:“那阴物並非夺舍,更像是……某种诡异的献祭。也正是因此,我的修为被强行提升,一步……踏入了天象境。”
“天象境?!”
徐驍身后的诸多北凉將领、幕僚闻言,皆是大吃一惊,面露狂喜,但看到徐凤年凝重的脸色和徐驍难看的神情,那喜色又迅速压了下去。
徐驍是沙场老帅,瞬间便抓住了关键,沉声道:“强行提升?根基可稳?可有隱患?”
徐凤年苦笑一声:“李前辈说,我这天象境,空有境界,一触即碎。需要立刻闭关,消化体內异种真气。”
徐驍重重鬆了口气,只要有的治就好,他立刻道:“好!听潮亭早已准备好,你需要什么,王府倾尽所有……”
“徐驍!”
徐凤年再次打断了他,眼神锐利起来,“问题的关键不在此处!那阴物……很强,其气息阴寒死寂,却又夹杂著一丝极为古老纯正的……人间龙气!”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重要的判断:“李前辈和我都感知到,那阴物是从西北方向而来,其源头……直指北莽地界!”
“北莽?”徐驍的眉头死死锁紧,如同两道竖起的战刀。
“没错,北莽。”
徐凤年语气肯定,“而且,它似乎是循著某种感应,精准地找到了我!这说明,北莽必然发生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极其重大的变故!很可能与这种诡异的阴物、乃至那丝古老的龙气有关!”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父亲:“爹,我必须去北莽一趟!”
徐驍断然拒绝:“胡闹!你如今境界不稳,北莽又是龙潭虎穴,刚刚经歷洛阳闹龙庭之事,必然戒备森严,此刻前去,太过凶险!”
徐凤年却异常坚持:“正因北莽可能生变,我才更要去!这股力量能精准找到我,绝非偶然!若不查明根源,我北凉寢食难安!而且,”
他摸了摸自己的丹田气海,“我体內这股力量也源於彼处,或许只有到了北莽,才能找到彻底化解並將其转化为己用的契机!”
“等我稍作调息,稳固一下境界便出发。此事关乎我自身武道,我必须去!”
徐驍看著儿子那坚定无比、甚至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执意要马踏江湖的自己。
他知道,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和必须要去承担的事情。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长长嘆了口气,重重拍了拍徐凤年的肩膀,声音沙哑:
“好……去吧。但答应爹,万事小心,活著回来。”
“北凉,可以没有徐驍,但不能没有你徐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