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靖羽低头苦笑两声，“这不是爹教的吗？”

语罢，她勉力起身，颤着双腿往外走。

上官凤徐徐起身，神色微凝。低眉望着脚下的饭菜，他才发觉，这话还是她尚在年幼时，因为思念母亲而日夜啼哭，他既当爹又当妈的哄着她睡觉，这才说了那样的话。

而今，她铭刻于心，他却……早已抛诸脑后。

名利熏人心，富贵淡亲情。

她，竟然都记得。

他却疑心，是否有人教唆。

这般的小心翼翼，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捧了女儿在掌心的父亲。

扶着墙，上官靖羽缓步走着，腿麻得如同针扎一般，让人根本无法忍受。她站在那里，任性得不肯让身边的丫鬟搀扶，只是半躬下身子，疼得扶膝轻颤。

抬头，却有上官凤半蹲下身子，“上来。”

只要她爹是丞相，只要她爹还宠着她，只要她还是风光无限的相府嫡长女，那么一切皆有可能。海润是性子刚烈，却也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若是驯服得当，作用将会无可限量。

是的，自有打算。

及至进了鸿羽阁，芙蕖扑通就跪在那里不敢抬头，素颜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嘴巴张大，能塞进一个鸡蛋。那是上官凤？

“考卷皆封名入册，即便是主考官，也不知道是谁的卷子，若要作弊怕也不易。”银面男子不解，“这上官凤胆子再大，再手眼通天，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扶持自己的人入围三甲。”

重锡望着他，不紧不慢的转动轮椅，“不过辟谷罢了，什么肯不肯的。”

上官靖羽摇头，“那倒未必。只要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先生必定位列榜首。这文章，只要能传到皇上手里，皇上一定能侧目相待。”

重锡似缓过劲来，浅笑着摇头，“上官凤为人老谋深算，只怕考题早已到了他的手里。但凡能过得了他的眼，必定能入得了主考官的目。这些人见风使舵的本事，怎能小觑。沆瀣一气多年，是不是丞相府的手笔，哪能逃得过这些人的眼睛。”

*

良久，银面男子转身往外走，却是低语了一句，“早知如此，就不该回东都。”

重锡摇头，“无妨。”

银面男子点头，“听说海润也在入考之列。”

以往爹带着官帽，她都不曾发觉，爹的后髻，有了不少白发。

闻言，银面男子缓步出门。

“海润博学广记，只可惜……”重锡摇头，“生不逢时。”

“不是说腿疼吗？”上官凤摇头，“以后不管怎样，都不准饿肚子。爹是丞相，保你锦衣玉食，保你荣华一世。”

素颜使劲揉着眼睛，最后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明白，真的不是做梦。

明日就是秋试之期，新一轮的朝廷党派之争又将开始。

眼眶红了一下，她环住了上官凤的脖颈，“爹，我重了，你是不是背不动我了？”

管家一路开道，凡事上官凤经过的地方，所有人都转过身去，不敢多看一眼。

“心在这，谁都拦不住。”重锡深吸一口气，“紧赶慢赶，总算来得及。”

箫声低徊，冥冥之音，绕梁三日犹不散。

“爹，我自己走。”她搂紧了父亲的脖颈。

不待他说完，重锡已经稳稳抬手，示意他莫要说下去。扭头望着信鸽离开的方向，微微扬唇浅笑，“我很好，以后也会很好。只要她安然无恙，我就会一直好下去。”

她撇撇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银面男子半低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