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拉斐尔

同一个故事，在不同的人口中却有着不同的模样。

所有人都以为上任教皇死了……或者说在新教皇所讲述的故事里，他死了，可实际上他并没有死，而是被新教皇秘密关押在这污秽遗忘之地，没有人会知道他在这里，即使有人知道也没有能力来这里拯救他。

因为这里不是凡人可以抵达的地域，这里是存在于凡人世界中的地狱。

秘血的提炼是基于妖魔，强大的血液升华，废旧无用的血肉之躯则被投入升华之井中，这里囤积着数不清的妖魔尸体，它们有的甚至尚未死去，依靠着那被同样投下的躯体为食而活，而这样的事情持续了近千年之久。

因此这里积累了太多的疯狂与诡异，随着深井下降的深度，侵蚀强度也在随之变高，这最深处的井底，唯有猎魔人才能保持理智的抵达这里，凡人在步入深井的途中便会异化疯狂。

新教皇很满意自己的手段，这是座完美的监狱，用来惩罚他所憎恶之人。

距离地面数百米之深，空气里尽是那腥臭的味道，四周是照不亮的黑暗，这里堆积着福音教会近千年来的“污秽”，旧教皇便是在这样的黑暗里苟活至今，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度过这疯狂的寂夜。

“我不知道……”

旧教皇就像个傻子一般，干瘪的喉咙中不断发出这重复的话语，可这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正因这些所谓的圣徒，才落得如今的局面。

“是啊，这漫长的折磨确实起效了，至少你的思绪不再如以前一般敏捷。”

他说着便转身离开，提灯映亮了前方的道路，流动的血液不断向前延伸，宛如猩红的海洋。

“恭喜你，冕下，你已经成为怪物了。”

“为什么呢？你明明如此渴望永生，为此你甚至不愿意杀死‘圣杯’，你厌恶猎魔人，又渴望同样漫长的生命……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他说着忍不住地抚摸了一下自己那狰狞的脸庞，紧接着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旧教皇吼道，可他的声音随即降了下来，它看着那魔鬼般的脸庞，不敢相信。

新教皇一眼便看破了它的谎言，他接着说道。

僵硬的手臂无力地抓挠着新教皇的衣袍，旧教皇甚至痛哭了起来，他发出呜咽地哭声，祈求着死亡的到来，对于他而言，此刻死亡是唯一的解脱了，为此那曾经高傲的头颅也低了下来，反复撞击着地面。

利维坦也不是它的具体称呼，而是福音教会内对于所有大型妖魔的称呼，不过这样的妖魔出现记录，在历史上也寥寥无几。

“你以为为自己取一个人类的名字就会成为人类吗？你和我一样是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句话彻底引爆了旧教皇，它疯魔般的抓挠撕咬着新教皇，可它的攻击是如此的无力，只不过是徒劳而已，哀嚎着哭泣着，最后它停了下来，声音充满着痛苦。

“你终会我和一起死在这里的！拉斐尔！”

旧教皇哭泣着，猩红的血从那眼眶的凹陷中涌出。

“大家就那么轻易地死了，可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死也不知道，真可笑啊……”

“求求你，杀了我吧。”

人类的欲望使人类陷入了绝地之中，对于权力的追求，对于财富的追求，对于永生的追求，正因这一个又一个交错在一起的欲望，最后引发了圣临之夜的悲剧。

“是啊，神的影子里滋生出了妖魔，其实……它们之间是相互共生的，正因妖魔的可憎，才体现神的伟大，不是吗？可同样的，不也正因神，所以才会有妖魔吗？”

旧教皇似乎已经对这痛苦麻木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不断说着“我不知道”。

旧教皇有些呆滞地抓起烟盒，它望着那缓缓离去的身影突然有着莫大的恐惧，那光不断的离去，黑暗一点点地将它拖了回去，它再度疯狂了起来，哀嚎着。

新教皇那残忍的暴行很快就结束了，他也清楚，这种痛苦对于旧教皇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可仔细想想，新教皇也没有什么新的方式折磨他了。

“杀了我！”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呢？”

“我不在乎。”

新教皇半跪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挽起那可憎的头颅，目光温柔。

新教皇看向旧教皇，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它的下半身早已与血肉融合在了一起，井底就像个巨大的消化道，将那些被遗弃的污秽吞食。

“是啊，神的影子里滋生妖魔，信仰的最中心，神圣的教会核心被欲望所控制也不意外，对吧？”

拉斐尔停下了步伐，他转过头却看不到旧教皇了，有的只是一片缓缓蠕动的黑暗。

新教皇丢下烟盒，里面还剩着几支香烟，这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在这绝望之地里却犹如珍宝。

“福音教会还真是诡异啊……哪怕我成为了教皇，知晓了那么多的隐秘，可在面对这些东西时，依旧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清楚福音教会是如何做到的这些，不过他们将这种交流系统称之为心枢之网，直接通过【间隙】以缚银之栓下达指令。

“不过别担心，我们都会敬畏你的，毕竟你已经成为了它的一部分。”他说着。

幽深的黑暗里，那怨毒的声音回荡着。

“不不不，已经晚了啊，冕下，你已经得到了永生，你已经死不掉了。”

这样的永生对于旧教皇而言太痛苦了，可它死不掉，它与这庞大的血肉维系在了一起，它会渴会饿，但它永远不会死去。

“权力的感觉真不错，当你站在世界的顶端时，你也知晓了那些更为禁忌的东西，这是我之前怎么也不敢想的，谁会知道那这才是真正的静滞圣殿呢？又或者说心枢之网。”

“羞辱一位圣徒最残忍的莫过于将他也变成自己最为厌恶的东西吧。”新教皇说着将头靠近了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

“省着点抽，说不定我下次来会是几十年后了呢？毕竟我们猎魔人还能活很久。”

“洛伦佐·美第奇，我这次只是来问询有关他的秘密，根据我所收集到的，他在晚年对福音教会的掌控力越来越低，直到不得不隐居起来，紧接着你上任了，你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在暗地里与他继续博弈着。”

那光点越来越渺小了，直到几乎消失在视野之中，旧教皇崩溃了，它忍受了无尽的黑暗，终于看到了光芒，可此刻那光芒却在离去，它厉声诅咒着。

旧教皇突然露出疯狂的神色，他的情绪变化极大，在这暗无天日的折磨里，他早已陷入了疯癫。

旧教皇已经完全僵住了，在这绝望之地这么多年，它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感到所谓的恐惧了，可现在那陌生的感觉又回来了，扼住了它的喉咙。

新教皇也笑了起来，他玩味地看着旧教皇，接着说道。

“我们已经捕获了妖魔的根源，那所谓的‘圣杯’，明明只要杀死它，这一切就结束了，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纵容他们的争夺，而且为什么你自己最后也参与其中了呢？”

这里太黑暗，太寂寥了。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至少是一部分，洛伦佐·美第奇还活着，他也得到了‘永生’，不过是以占据他人躯体来达到永生，对吗？

“他死了，死在了圣临之夜，尸体就被埋在七丘之所中，和历代圣徒们埋葬在一起，你不是很清楚的吗？”

“求求你！杀了我吧！”

声音变得愤怒了起来，钉剑拔出又刺下，反复的贯穿着旧教皇的躯体，那破烂的身体被反复的切割着，伤口狰狞可怕，但却没有血流出，而那损伤的躯体也在极短的时间愈合了。

“我错了，杀死我吧……”他哀求着。

新教皇的余光观察着旧教皇的反应，他接着说道。

旧教皇声音有些颤抖，“不……不是的……”

“让我想想，这个所谓的《剑鞘条约》便是与权能·加百列有关，洛伦佐·美第奇在生命的最后得到它，通过这个权能的力量侵占了他人的身体活了下拉，而他的本体则在圣临之夜死去。”

旧教皇已经说不出话，可紧接着新教皇将一支香烟塞进了它的嘴里，为它点燃。

新教皇站了起来，举起提灯，光芒将旧教皇身后的事物也映亮了，那是一望无际的血肉，它高高的拱起，宛如小山一般，而这小山之上有着数不清的躯体，它们大多已经死去，少部分也失去了意识，变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

“回来！求求你回来！”

没人知道它的具体形态，直至今日它也在缓慢地生长着，这是所有罪孽的结合体，万幸的是它没有自我的意识，与普通妖魔的嗜血疯狂不同，它甚至没有生物的本能，只是静静存在在这里。

他带着疑惑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