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上的还不够吗？”
“还好，仍在控制之中，破碎穹顶已失陷，指挥部门正被转移到新的位置，骑士长们损失较大，珀西瓦尔无法继续作战，加雷斯则已殉职。”
“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错，我很害怕，没有人不会害怕怪物，更不要说像你这样的恶魔了。”
“我知道你会说，这是必要的牺牲，这我能理解，实际上我也认同你的行为，与其犹豫不决，倒不如当机立断，但我想说的是，所有的行动都需要做好预案，你有想过一旦你也变成了罗杰那样的疯子之后，我们该如何处理你吗？
我不信任你，我怀疑你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会做出某些超出我们控制的疯狂之举。”
“啊……”
“你是来说教的吗？”洛伦佐问。
如果看到的是这样的未来，自己还有勇气继续下去吗？
是啊，还有勇气继续下去吗？怀揣着恐惧，走向灰暗的未来。
思绪被中断，剧烈的疼痛从脑海里传来。
洛伦佐伸出手，他试着握住石像所伸出的手，这些石像想拉住自己，阻止自己的上升。
对于左镇的称谓，洛伦佐并不反驳，早在植入秘血的那一刻起，他便已作出了向黑暗踏足的决定，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过后会。
“我需要听从你的命令，是吗？”
“你会为了杀死一头恶魔，变成另一头恶魔吗？”
“我们需要集结所有的力量，每个人都要坚决地遵从每一个命令，我能信任他们，他们也能信任我，可唯独你……”
仅仅是想想便感到后怕，如果不是左镇击碎了罗杰的防御，一旦洛伦佐与罗杰陷入长期的僵持之中，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怒骂着，就像溺水之人，胡乱地挥舞着手，可无论他怎么挣扎，他与石像之间的距离，依旧变得越来越远。
“加雷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能提起些许的力气，双手渐渐地恢复了控制，然后他费力地挥动起来。
有一丝裂痕在石像上蔓延。
用力拉下。
左镇站在一旁，并没有坐下，他和洛伦佐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该死的！”
“劳伦斯……结局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左镇问道，他缓缓走近了洛伦佐，言语里充满了不解，“就像你杀死罗杰时那样，抛弃一切，坠入黑暗。”
“我听他们说，这个病房是用来关押那些不受控的病人，比如那些临靠着深渊的家伙们，”左镇走了进来，自顾自地说道，“那些有着一丝理智，但早已开始妖魔化的人们。”
取来几支弗洛伦德药剂，洛伦佐将它们一股脑地注射，药剂在血液间奔涌，传输至身体各处。
“哈……哈……”
他艰难地坐了起来，将插在身上的针头拔掉，又将绷带解开，随着秘血的平静，其下的血肉的自愈速度也慢了下来，但现在所剩的也只是外伤而已，骨骼的断裂看样子在休眠期间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洛伦佐的眼前闪过那片猩红的海洋，在一片灿金的辉光中，万物迎来属于它们的末日。
洛伦佐猛地睁开眼，额头布满了冷汗，入目的也不再是那诡异的场景，而是灰白的天板，耳旁响起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以及时钟的滴答声。
洛伦佐听到有人似乎在说什么，下一刻石像诡异地行动了起来，它们宛如妖魔，张开了口，高呼着哀悼，一重叠着一重，相互纠缠着，数不清的手臂重叠，直到有一只手越过了漫长的距离，抓住了正欲离去的洛伦佐。
“可这也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洛伦佐表现的有些厌烦。
“你不信任我？”
视野变成一片黑暗，仿佛正在深渊之中滑落，直到触底。
与妖魔作战之人，需要变得冰冷无情，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绝对的无情。
洛伦佐问道，他想知道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
石像们轻微地震动着，越来越多的尘埃被剥离，纠缠在一起的石像都露出了熟悉的面孔，可洛伦佐就是记不起来它们是谁，而且它们的脸上也有着同样的悲伤，一同注视着离去的洛伦佐。
洛伦佐能感到有更多的力量可以被调动，他费力地扭头，窥视着四周，只见在洛伦佐的身后，有着数不清相似的尸体，它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悬浮在空中。
他试着起身，却感到浑身传来的剧痛，仿佛在刚刚的坠落中，洛伦佐从虚无之中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可是……假如自己不试着看那么遥远的未来呢？
对，只要稍稍深入一下，去窥视旧敦灵的未来，这场战争的终局。
一直以来，洛伦佐对于这份力量都有着浓厚的好奇心，毕竟当初劳伦斯的疯狂，便是因为他通过权能·尚达俸，看到了昏暗的未来，从而驱使了他自以为“救世”的种种行为。
洛伦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自己与左镇没有什么联系，甚至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清楚左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到来，洛伦佐感到有些不安。
自己与加雷斯的接触也不多，也仅仅是记了个脸熟，然后这个人死掉了，熟悉的面孔又少了一个，洛伦佐觉得有些不舒服。
沉重的房门被推开，发出咿呀的声响，洛伦佐猛地抬起头，眼瞳里布满血丝，警惕地看着来者。
“升华……”
左镇也不演示，他极为坦诚地说道。
不清楚这是升华的代价，还是权能·尚达俸的副作用，总之，洛伦佐现在的感觉很糟糕，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能再昏迷会。
这个人没有五官，有的只是平坦的脸颊，正如自己在虚幻之中，所看到的那些守望者一样。
不……这不太对。
它们为什么要朝自己伸出手呢？
洛伦佐不理解，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与这些石像的距离在拉远，他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所以这大概并不是出于他的意志而行动，紧接着洛伦佐觉得自己碰到了什么。
洛伦佐回忆着，他记得自己干掉了罗杰的载体，然后意识便陷入了昏迷……
“这……怎么回事？”
“不够，那只是你的表面，我更想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左镇转过头，看着靠着枕头的洛伦佐，“我知道我无法控制你的意志，也无法干涉你做出的决定，也就是说，我以上那些话都废话，什么也改变不了。
洛伦佐看到了一面墙，好似天国之门一样的墙壁，上满堆积满了灰白的人形雕像，它们纠缠在一起，就像在争夺自己一样，纷纷伸出手，一个接着一个，手臂不断地延长，最后来到自己眼前。
他有些明白左镇的话了，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不，这至少能略微安抚一下我内心的不安，”左镇发出笑声，“要知道，绝对且盲目的信任，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九夏有着坚固的信条，净除机关有着贯彻的条例，唯独你什么也没有。”
“我想知道恶魔的躯骸下，究竟是人类的灵魂，还是恶魔的。”
左镇收敛起了笑意，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对洛伦佐质问道。
“洛伦佐·霍尔莫斯，对于你而言，生命究竟是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