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之中，左镇的尸体倒了下去，随着心脏的停滞，他的生命就此终结，而另一把利刃，也在这终结之际出鞘。
“虽千万人！”
硬质包裹的骨矛破空而至，一根根的钉入地面，和左镇擦肩而过，带起点点的猩红。
声音浑厚，犹如虎啸，遗憾的是后半句他没能喊出来，因为左镇张口咬住了折刀，左臂高举，明亮的刀身上折射的辉光。
这种居高临下，这种鄙夷，这种碾碎荣耀尊严……
“火烧，剑斩，【间隙】入侵……扼杀一个生命的方式，真的太多了。”
他被猎物戏弄了，这种莫大的耻辱感比伤痛还要剧烈，他要杀了左镇，把他绞杀成碎片，用最残忍的方式终结他的生命。
毛骨悚然。
好像该说些什么狠话了，让自己变得气势十足。
左镇露出放肆的笑容，大声嘲笑着怪物。
那么……
罗杰直视着左镇，眼瞳里卷动着炽白的风暴，裂天的一刀高悬在他的头顶，未能落下。
折刀反复起伏，锋利的刀刃开始变钝，出现豁口，几近断裂。
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响，他头顶的冠冕难以维系，就此崩塌。
左镇固执地说着。
明明是来自凡人的斩击，可仿佛能震碎灵魂。
罗杰看到了。
他痛苦地喘息着，每次呼吸都仿佛有尖刀在搅动着他的心肺。
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一把又一把的折刀仿佛割伤贯穿着自己，终究也只是徒劳。
恍惚间罗杰听到了左镇的声音。
紧接着在这破碎的【间隙】里，左镇那纷乱的记忆间，有对话的声音响起。
左镇的声音就像破掉的鼓风机，带着尖锐的嘶哑。
罗杰抬起手，冰冷的骨刺沿着手指的指尖刺出，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
锋利的骨刺一点点地没入左镇的胸膛，左镇的心跳变得更加急促了，他僵着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如果说他刚刚只是变老的话，现在他便像极了一具尸体，一具风化腐烂的尸体。
更加扰人的狞笑回荡着，罗杰品尝着左镇身上散发的绝望，他只感到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还是我赢了啊。”
力量在震动，一同震动的还有左镇头上的冠冕，它开始摇晃，细密的裂纹遍布其上，但还没有完全破碎掉。
他的脸庞逐渐扭曲，似乎有另一张脸盖在了其上，另一个让罗杰感到羞辱的人，那个在他眼前嘲笑自己并自杀的家伙。
左镇仰起头，看着罗杰，自信道。
罗杰能感受到，眼前这个老人在死去，他早就该死了，只不过被一腔怒火支配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继续着疯狂。
“在我们九夏，有着这样的一句话。”
锐利的尖鸣作响，震断骨矛，偏开身体，一击斩断刺入胸口的骨刺，他神情凶恶。
猩红之间，左镇的身影一滞，而后开始模糊、破碎，只留下尚未落地的尘埃。
左镇相信自己，他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你现在还这样觉得吗？”罗杰缓缓靠近。
左镇大声嘲笑着。
“不不不，这可不是什么漂亮话，这是实话，我真的觉得，我还能赢。”
气氛陷入了沉默，但很快，沉默便被罗杰放肆的笑声所击碎，他看着左镇，几乎要笑出眼泪。
“要求饶吗？”
“万一呢？万一我就赢了呢？”
“来啊，你不是可以很轻易地杀死我吗？”
左镇尝试着迈步，带着不甘的狠劲，就像不死不休的野兽，就算死，也要咬下块肉。
再强大的凡人，终究也是凡人，只要碾碎他的【间隙】，便可以将他轻易击杀。
左镇喘着粗气，眼瞳有些涣散。
“你在做什么?”
绝对的力量下，凡人的防线被轻易地击溃，他们的死毫无意义，就像之前的无数次死亡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只是送死而已。
左镇保持着他的固执。
“真难过啊，在我们九夏，还是很讲究落叶归根这件事的。”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响起类似妖娆女人的欢喜且尖锐的鸣响，其中还夹杂着孩童的呓语，与老人的呢喃。
不，又是逆模因，这诡诈的力量在吞食着左镇的身体，也在庇护着他。
作为一个凡人，他已经尽力了，浑身的剧痛越发清晰，剧毒的鲜血不仅腐蚀了他的皮肤，还在渗进他的血肉之中。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毕竟这种事确实蛮蠢的，明知道是送死，还要继续，说到底所谓的勇敢，也只是为这愚蠢之行，美化几分罢了。
左镇停顿了几秒，然后点点头，他放下了折刀，粘连的皮肤扯下大块的焦黑，费力地抓起断掉的右臂，将它连带着折刀一并拖了过来。
左镇对他的攻击毫无意义，只是野兽的扑咬罢了，可就是这样的扑咬，却在不断地羞辱着罗杰。
左镇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躲不了多久。
他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在地上翻滚着，烫伤把他变得面目可憎，好似怪物一样，过了好一阵，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左镇大口吸气，令力量重新填满胸膛，震声喊道。
左镇侧着身，高抬着手，为了躲避骨矛的攻击，他尽可能地减少自身面对罗杰的面积，飞逝的锐利切开了他的皮肤，但不足以杀死他，而他手中的折刀，则已刺入罗杰的心脏。
可左镇比他更快。
“可是啊，或许我是真的蠢货，无可救药的蠢货吧。”
“真愚蠢啊。”
罗杰愤怒着，灼热的高温爆发，没有任何转机，正如预料中的那样，左镇的身影一顿，而后被热浪吹开，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左镇认清了现实，长呼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中的气体全部吐出般，他的胸口干瘪了下去，瘦骨嶙峋。
“如何保护我们的记忆不被窃取呢？”
左镇知道自己会设下什么样的阴谋，他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嘲讽，都是为了此刻，为了让罗杰毫无防备地入侵他。
深渊注视着凡人，凡人也找到了深渊的方位。
逆模因扩张着，随着它的扩张，那些倒下的蔡公们，也泛起了同样的波动，这就像预设好了一样，随着左镇的扳机被触发，其它的载体也进入了连锁的反应。
自我封闭的信息不断地吞食着，整个地下世界也在此刻开始崩塌，脚下的圆形闸门彻底破碎，只留下漆黑的大门，将所有的罪恶吞食，置于深邃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