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回魂尸们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有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声音模糊扭曲，带着些许的熟悉，但又难以从记忆之中分辨。
【无论是谁，存活至今，都一定是被某种力量驱动着，让他不断地迈步前进，那么自称为塞尼·洛泰尔的你，究竟是什么在驱动着你呢？】
疑问回荡着。
【仔细回想一下，是圣临之夜的愤怒吗？
是啊，忠诚的猎魔人们就这样被背叛，所有人都消逝在了那一夜的熊熊大火之中，只剩下你一人苟活、延续至今。
你想要的是一个真相，对吧？
那么你已经得到了真相，如今的你，又是被什么驱动着呢？】
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充斥着邪异的魔力，新教皇似乎想起这声音是谁的了，但他紧闭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新教皇一如既往，跪坐在升华之井的边缘，身旁横放着数把锋利的钉剑，散发着冰冷的寒芒。
另一个自己靠了过来，这一次声音直接从耳中传来，超脱了虚实的限制。
新教皇的眼神垂落了下去，然后发出了阵阵沙哑的笑声，邪异的就像发狂的怪物，而它在此时也满意地笑着，似乎是为自己引诱的成功而欣喜，又好像是真的在祝福着新教皇。
“怎么了！”
“你这样的怪物，懂些什么呢？”
“死人们啊！安眠吧！”
它发出了邀约。
“久到我都忘记了我原本的样子。”
新教皇抓着手中的面具，金属的光泽间，倒映着他的脸庞，但又因为其上的凸起与弧度，脸庞又扭曲了起来。
新教皇看了看曾经的自己，又看了看这几近破碎的静滞圣殿。
“为了……什么……”
新教皇变弱了，是因为井下的压力，还是他难以再抵御侵蚀的影响？他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明白了，只能全力地伸出手，试着抓住什么，无论什么都好。
突然有雷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剑刃卷动起风压，轻易地切开了溢散的雾气，将它们纷纷驱离，杀气腾腾的身影再次映入了安东尼的眼中。
“哪都可以，你完全可以过上另一种生活，开始另一段全新的人生。”
死了就是死了，这样冷彻与残酷，你难得还不因此心伤吗？”
它先被黑暗吞没，紧接着便是新教皇，他伸出手，试着抓住井壁的浮雕，但新教皇在此之前，曾多次深入升华之井，他很清楚这井壁的光滑。
思索间，更多摩擦声响起，就像尖锐的指甲摩擦着金属，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细小的划痕，迸发出尖锐的鸣响。
恍惚间，那个禁忌的词汇再一次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吗？”
新教皇直视着安东尼的眼睛，强迫着他聆听。
听到这里，安东尼的神情也凝固了起来，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可已经不止是棘手了。
“他们会来的，一定会的。”
“听我的，现在、立刻离开静滞圣殿，封锁这里，封锁整个圣纳洛大教堂，封锁整个七丘之所！”
用力地摘下面具，露出其下那布满疤痕烧伤的、犹如恶鬼的脸庞，看向仿佛镜中的自己，在那“正常人”的面孔下，此刻的新教皇才像真的恶魔。
安东尼一只手抓住深井的边缘，另一只手抓住了险些落入黑暗的新教皇，而后用力地拉扯，将他拖上了井口。
“后……悔。”
它诱惑着。
危难之际，另一只手猛地拍了过来，就像击掌一样，狠狠地抓住了新教皇。
或许是心理的压力，安东尼的神情有些紧张，但被新教皇一把抓住，狰狞的脸庞映入眼前。
汹涌的黑雾蔓延上了井口，不断地从井中溢出，转眼间灰暗的烟尘遮蔽住了新教皇的身影，再无声息。
“一起迈入升华吧！”
新教皇咒骂着，再次挣脱幻觉，掷出手中的钉剑，贯穿了它的喉咙，力量之大，钉剑携着尸体撞击在了井壁行，落入下方的漆黑里。
他又抓起一把钉剑，用力地推了推安东尼。
它发出了一阵扭曲的尖叫，与此同时凡人的躯壳开始崩塌，露出其下原本狰狞且腐朽的身体。
“为了……什么吗？”
新教皇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这深井之下不仅有着怪异的仇敌，还有着埋葬在坟墓中的大军。
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那片纯净蔚蓝的天空了呢？
“你看，你不在乎所谓的教团，也不在乎所谓的教会，这延续千年的荣誉对于你而言，也是一文不值……那么在你的心里，总有些更加昂贵的东西吧？
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呢？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离开这里。”
下一刻纷乱的幻觉映入眼中，扭曲着他的心智，影响着他的判断。
怒火四溢，几乎要炸裂血管，喷发而出。
“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呢？”
那是猩红且模糊的身影，它的身上穿着与猎魔人相似的衣装，只是这衣装不知道在血水里浸泡了多少年，已经开始腐朽破损，如果不是新教皇熟悉这一切，就连他也有些难以辨认出这衣装。
“对，必须完全封锁这里，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天国之门，绝不允许任何一头妖魔逃离这里，一直守到援军到来。”
是他。
“等等！冕下！所谓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呢？”
“别松手！”
它们如同雾气一般，不断升腾着，以井壁的壁画为标记，能清晰地看到黑暗已经上升了不少，似乎再有一段时间，它们便能完全地溢出井口，扩散至这片神圣的土地之上。
它的笑容在这一刻僵住了，紧接着便是断裂。
“该死的。”
它伸出手，抱住了新教皇那狰狞可怖的脸庞，轻揉着那些疤痕。
可脑海里的声音反而响起一阵嘲笑声，它质疑着。
新教皇似乎是在向他挥手告别，但又好像在挥剑，黑雾之中邪异的哀嚎声响起，安东尼咬紧牙关，挪动着灌铅的双腿，朝着黑暗的尽头奔离。
圣临之夜。
想到这一切的结局，新教皇的心中难免一阵悲凉，但很快，这份悲凉，便被怒火取代。
“妖魔吗？”
升华之井下方仿佛是无尽的深渊，没有坠落声回响。
然后新教皇看到了。
他自责着，按理说以他的能力，他根本不会落的如此狼狈。
“猎魔人，死掉的猎魔人们。”
冷汗流过，浸透了衣襟，他握紧了剑刃，确认着物质的存在，保证着自己脱离了幻觉，再次回到现实之中。
是塞尼·洛泰尔的声音，是他还未被大火侵染前的声音。
新教皇则挣扎起身，握着剑，后怕地注视着下方的深渊。
“猎……魔人？”
注视着安东尼的离去，新教皇转而看向了黑雾之中的黑井，一只又一只惨白尖锐的手掌从边缘伸出，爬出了井内，立于新教皇眼前。
“又有怪物从井下爬了上来。”新教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