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文茜二嫁
才一个时辰,韦氏就烦透了钱文艳。她身边虽然有两个孩子,可文翰和文瑾,都是抢着干活的,根本不用吩咐,这个钱文艳,拨一拨动一动,甚至拨一下都不动弹,韦氏也实在有些受不了。
吃午饭时,韦氏考虑沈隽是外男,以前大家一桌吃饭,也没什么避讳的,可现在不行了,文艳是大姑娘啊,她便用食盒单独盛出文艳的饭菜,让文瑾送到倒座房。
钱文艳就等吃饭呢,没想到婶子连这个机会也给剥夺了,气得咬牙切齿,她以为是韦氏吝啬,不肯给她吃呢,便酸溜溜地给文瑾说:“家里做什么好的呀,闻着怪香啊。”
文瑾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人人都跟大伯母那么本事,愣是能一桌摆出两个层次的菜来?二伯母做什么饭,你吃吃不就知道了?”
钱文艳哪里肯信,一撇嘴尖利地道:“那你们凭啥不让我上桌?”
“嫌你丢人!我们二房这边,可没有吃东西时心眼恁多,干活的时候比猪都笨的人。”
钱文艳气得半死,文瑾看也不看她,把食盒一放:“爱吃不吃,大伯和大伯母送来的都是粗粮,我没给你端来谷面馒头都是好的。”
钱文艳张嘴无言。
“敢走出去,我就让二伯把你送回家,我们家可是有外男的,你闺阁女子,别不守规矩。”文瑾警告过后,一摔门帘,出去了。
文瑾知道这下子钱家大房暂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便安心去了石卫村。马上就要开始移栽猕猴桃苗,她雇人挖了好些树坑,还没检查质量如何呢。
“大伯怎么说的?”
吃过饭,钱文艳被叫进了上房的东次间,韦氏让她在身边绣鞋面,自己盘腿坐在一边,做起针线,钱文艳心里又窝火又焦急,她本来手就笨,加上心不在焉,绣的活儿,针脚参差不齐,才绣了几针,韦氏伸手拿过去看了一眼:“我刚才不是告诉你让仔细看着,把针脚的边沿对整齐,你怎么一针里一针外的?”嘴里说着,韦氏三下两下,便把刚做的都拆了,然后耐心地又做了几针做示范:“这一针要往里收,只需缩进一丝纹路就成,你针顶上来,用眼睛看着,发现不对,要退回重来,可不能就这么马虎过去,然后把鞋面重新递过去,“继续吧,当心些。”
“这是怎了?可是那王小建又打你了?”焦氏禁不住提高了嗓门。
小王庄和山窝村也只有六里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钱文茜的事儿,很快就有人送到了韦氏的耳朵里。
焦氏给女儿递了个眼色,满腹心事返回家去。
石卫村人也在忙着栽树,他们觉得去年的风小多了,今年不等县太爷下令,便自发动起来。因而,没人对文瑾的举动觉得好奇。
文瑾只好把二伯母拉到了上房:“二伯母,你倒是说话呀,天大的事情,咱们也能商量的。”
“娘,不是……”钱文茜不敢说实话,她和邻居的光棍说好了,趁晚上人多,故意和王小建走散,然后偷偷跑到小王庄的财神庙后面那片灌木丛里去的。
“啊?”文瑾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共一千多苗嫁接的,能栽二十多亩地,文瑾还打算把没有嫁接的都栽过来,等挂果,发现品质不好之后,再嫁接,她大致算了一下,还能栽出十来亩。
“我二伯答应了?”
鞋底子没纳平,鞋面缝上去,也跟着是卷的,鞋头往起翘,后跟往外翻,王小健一看就不高兴了,但看到钱文茜可怜巴巴的眼光,勉强忍着不悦,把鞋子套在脚上。
“没事,没咱的事儿!”韦氏说着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钱家,钱家的列祖列宗,这下可羞死了,丢先人的脸哪。”
文艳一把扯住了文翰袖子:“哥哥你帮帮我呀,妹妹日子好过了,你也能沾光呀。”
三天回门之后,婆婆交给了一项任务,让给男人做双鞋,钱文茜在屋里闷了一个月,婆婆催了两回,她才说做好了,被婆婆强逼着交出来时,王家人当时眼都黑了。
焦氏大急:“这可不行,孩子才刚入门,回去忘了怎么成?还是辛苦弟妹了。”
“我,我,我不过是十五晚上看灯,和村里的男人说了话,他,就……”
韦氏也不推辞:“好吧,我会努力教好文艳的。”
钱文艳恨得简直想咬文瑾一口。
送走钱文艳,韦氏和文瑾收拾了两天行李,便送文翰和沈隽回书院。
虽然他的诡计彻底失败,但钱先贵却坚定了一个想法,就是女儿若是不能找到一个有钱有势的婆家,那就不如去做妾,只要能对他有帮助就行。
“你大伯,你大伯竟然还要给文茜陪嫁,让我和你二伯准备礼物,还说,到时候席面要每桌都要有鸡鸭鱼肉,苟典吏是个体面人,不大办对不起亲家。”
石榴看到文瑾,忍不住请教,让主子看她做的黄焖猪蹄是不是够火候,就在这当儿,钱文艳又冲进了上房。
“他,他,他把我休了,呜呜——”
新婚不过两个月,钱文茜就哭哭啼啼一个人跑回了娘家,钱先贵大怒,去找亲家论理,王家那边,冷冷来了一句:“不会教养闺女,何不生下来就掐死算了,没得留在这世上害人,做不来活计,还受不了指教,我们家庙小,容不下这样的大神。”
山阳一带,除了冬天的鞋,平时男人的鞋子,都是那种方口鞋,不系带的。鞋子一走一掉,没两下王小建的脚就累的难受,这人也是个二货,他踢掉新鞋,穿上自己的旧鞋,提着鞋子就出了房门。
钱先诚这一回却特别坚定,他是把面子看得大于天的人,怎么能容许侄女如此不要脸面:“你二婶不好,我自会教训她,你不该跑到文翰房间,我家现在有客,没法招待你,等文翰走了,你再来跟二婶学习吧。”不由分说,示意韦氏把文艳推上驴车,送去了林津镇。
“可是你大伯,竟然,竟然让你二伯去吃钱文茜改嫁的喜酒!”
其实,他知道这是文瑾应有的态度,是符合这个社会道德标准的,可心里,还是很失落。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时候的农村,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
钱先贵气坏了,当即和亲家吵了起来,邻居过来劝说了一通,让钱先贵回了林津镇,王家随后却把钱文茜给送了回来,这是要休妻呀,钱先贵这才蔫吧下来,女儿被休,实在太过丢人,钱先贵只好请人去说好话,最后送了亲家二百斤麦子,三百斤玉米,还让钱文茜好好学做了几双鞋,勉强能过关,这才送回了王家。
文瑾还当说的钱文茜被休的事情,赶紧安慰二伯母:“别气了,又不是咱家的孩子,她被休,丢人也是丢大房的人。”
韦氏刚好走进门,看到儿子这样样儿,急忙问出了何事,文翰简单说了经过,把韦氏气得脸色通红,恨恨地走进倒座房:“文艳,你怎么能这么做?也不怕坏了名声。”
现在不能割漆,明山便帮文瑾雇了几个人,去山里找果树苗木,除了核桃、猕猴桃、香椿,还移栽了一些松树苗,这是文瑾的意思,她怕两千亩地全栽猕猴桃,万一碰上什么病虫害,颗粒无收就悲惨了,他们起早贪黑十几天,最后移出来二十四苗猕猴桃,以及其他树木,共栽了二百六十亩地。
“我也没做什么,不累。”
“没有!”韦氏从来没有这么坚决过,“这不是几条鱼几匹尺头的事儿,我和你二伯,行得正坐得端,岂容这样丢人的事儿摊在头上。”
要出树苗,文瑾少不了在山窝村和石卫村之间奔波,这天回到家,却看到二伯和二伯母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两人竟然到了时间,连午饭都不想吃。
文艳知道图谋不可能成功,恼羞成怒哭起来:“就知道二婶嫌弃我,你们一个两个都欺负我,我不过麻烦文翰帮我画个样子,怎么丢人了?”
两个人低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