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和路大人忙于救灾，他不是写信来说那里的人饥寒交迫，十分困苦吗？如何敢用这样奢华的东西？”

“我说哪。”路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以前对沈阁老的印象极好，到了现在，也不愿沈家出现不好的事情。

文瑾给了一串钱，艄公笑眯眯地接过去，颠颠地走了。

“唔，也是。”

文瑾走上前：“怎么，你们是街头卖唱的吗？就是卖唱的，也是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不是人人必须付钱的。”

文瑾还是外男身份，李嫣然自然得回避，前段时间李秀才就要接女儿回家待嫁，谁知竟然病了，而文翰又写信要推迟婚期，嫣然便只好在路府继续住着。

后来文瑾才知道，原来这天都督府的一个管事来了，要听一听，回去给管家汇报呢。

路夫人看着手里的腰带，觉得实在漂亮，见文瑾就这么送人，很有些舍不得，她男人也不在梁中省了，为何还要巴结都督府？

“每样都来点。”

“夫人肯定要给总督夫人送贺礼的吧？”

“唉哟这位客官却是有所不知，这几天，就在前面的玉矶岛，红坊和梅兰坊两艘船打擂台，每天去蹭曲儿听的人多了，我们要早点去，才能找到好地方，晚了，地方可就让人占了，太远听不清楚呢。”

相对沈百万的焦急，文瑾肯定更难过，但急有用吗？

路夫人特别诧异，不明白文瑾为何想拉上这层关系：“督抚三公子不管庶务，也不结交商人，平日里除了读书，就是和几位贵公子游玩。”

文瑾托了三个路子，想通过榴商行出售自己的水果，到现在是全军覆没，连话都没能递出去。难不成，她今年真的就这么被人卡死了？

船行到湖中，果然看到一个小岛，方圆不过五百米，四面栽着柳树，岛上虽然是秋季，依然有野盛开，还有些树叶，已经变红变黄，虽然不及之娇艳，但整整一树都是这样的颜色，便从气势上占了上风，令小小一岛，风光无限。

文瑾拿出周丹娘做出的那个紫黑蛇皮腰带，她在文瑾设计的基础上，做了个修改，把她设计的样子断开，金饰包头，然后再用金链连接，腰带的前面，带扣处则挂了细细的同色圆环链子呼应，整条腰带十分华贵，也只有长相特别俊逸的男子才能使用，那种膀大腰圆的满是富贵气象的男子，只能使腰带变得俗不可耐。

“夫人，听说廖三公子穿戴所用，是明湖城一干贵介子弟的表率，他若用上这条腰带，你说，我其他的腰带是不是就要供不应求了？”

文瑾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往南走，穿过两条街，便是明湖。明湖与外面的河水相连，湖水便分外清澈，走在岸边，只有淡淡的水气，带给人舒爽的滋润感，湖岸绿柳招摇，湖里碧波荡漾，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水，在阳光下微微泛起金光，就像那无数的鱼儿，一起翻来跃去，文瑾只在岸边这么一站，就禁不住心旷神怡，喜怒不惊，所有的烦恼烟消云散。

老艄公跑来跑去，无非想多赚些打赏，文瑾也不吝啬，老艄公送了盘子，用食盒提回来两碗鸡蛋醪糟。

见文瑾着迷地欣赏美景，老艄公十分自豪，似乎这是他家园一般，他把船沿着小岛缓缓划动，直到一块突出的大石旁边。

屈从沈百万，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这个人有多狠，有多黑，文瑾已经领教了，她绝不会和沈百万打交道，哪怕今年的猕猴桃卖不出去。

文瑾和石启旺两人登上船，老艄公竹篙一点，便开了船。

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开唱了，红娇的嗓子十分高亢，唱到高音处，声如裂帛，细若游丝，这个时代的歌曲，全都是拼高音的，虽然她对歌曲处理十分粗糙，船上的人也轰然叫好，连外面偷听的也禁不住鼓气掌来。

“去的人多啊，全城有面子的官家夫人，还有一些富户的太太，都会去拜寿，若能在那里露了脸，这一年的堂会就不会少了，这两家姑娘还小，全凭嗓子吃饭呢。”

文瑾微微撇嘴，经过前世那样盛况空前的各种声乐的表现形式，她什么没听过呢？回到这种曲调呆板的时代来，自然没法引起心中的共鸣。

两位夫人这才明白文瑾的用意，都忍不住拍了一下巴掌：“你这小鬼头，就是心眼多。”

哼，不到最后一刻，文瑾绝不会服输，但文瑾此刻，心中的烦闷，却是实实在在，难以遣怀：“石大叔，咱们出去转一转吧？”

“大中午的，谁游湖啊。”石启旺拒绝。

中秋前夕，文瑾去送节礼，路老夫人把她招进去见了一面。

文瑾乐得直笑：“这又吃又喝的，幸好我们没吃午饭，不然可撑着了。”

文瑾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你是哪个船的，怎的连规矩都不懂？你们在外面公开打擂台，无非就是让人来评判，好为你们扬名，城里有哪家唱堂会，好请了你们过去的，现在怎么又不想让人听了？不想让人听，关了门在屋里练去，跑出来得瑟什么劲儿？”

“哦，这样啊。”

“呵呵，一个姓沈的，假借了沙溪沈家的名头。”

“公子可是要游湖？”一个带着斗笠的艄公走过来，满脸堆笑，问文瑾道。

可惜，她失败在选曲上，这样的声音，若是能翻唱邓丽君的歌曲，肯定会一下子征服所有的听众，但她和红娇比高亢、比嘹亮，失败便是注定的了。

“过几天，我派人给中江送节礼，顺便捎给你哥哥。”路夫人不愿肥水流入他人田，再说，文翰的气质，也和这条腰带般衬。

两人一人一曲，唱了足足半个时辰，都累了，便歇了下来，各船换了别的来唱，和这两人相差甚大，蹭曲儿的都索然无味，渐渐离开。

小岛周围，有不少蹭曲儿的，文瑾也不说破，船，起码要到夕阳西下时，才会开始，她们都是黑白颠倒的夜虫，怎么能下午就开唱呢？谁知她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听见乐器响，是乐师在调弦、定调，这个时候也才未时末，看来，竟然真的大白天就开唱呢。

三个人在一起随意聊天，先是说了一会儿路灿和文翰在中江的话题，引发路夫人一再感慨人走茶凉，路灿前脚离开，明湖城的商贩后脚就变脸，她也有些始料未及。

那边船又来了一个小筏子，仗着船小体轻，速度快的特点，三下两下就挡在了前面，船上站了一个打扮的里胡哨的女子，约有二十来岁，三角丹凤眼，柳叶吊梢眉，只是眼珠子瞪得太厉害，成了鼓出的金鱼眼，更增加了难看的凶煞之气，令人望而生厌，只听她尖着嗓子道：“我们在外面打擂台，也不是请你来听的，你是请得起堂会，还是哪个大家的管家，能提主子跑腿办事的？凑什么热闹。”

文瑾四下看了看，对方这是专门堵着自己，心里暗暗奇怪，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船的人？

又来了一个小筏子，筏子上的女人，却有四十岁了，也是穿得不愣登的：“哎唷我说酸姐儿妹妹，我们在外面打擂台，巴不得请人来听曲儿，你这是做什么？想坏了我家的行情吗？你要拦人，也先打出旗号，说出是红坊的，不要干扰了我梅兰坊做生意。”

梅兰坊赛歌输了，这会儿正晦气呢，看红坊的老鸨和gui公，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她也未必就喜欢有人蹭听，但此刻，心里怎么想是次要的，关键就是要和红坊的唱对台戏，找借口吵一架，出口恶气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