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不可灰灭的亡骸

为了进行一些不便公开的会面，施塔德市长专门购置了一处别馆。它位于旧城北部，距离市长官邸不过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

在车辆即将拐到别馆门前时，柯林匆忙地伸手带上中尉面具。卡鲁索家族的三两个成员在这里等待已久，很快过来为他打开车门。在场没人敢直接盯着中尉看，但这些帮派分子的眼神中，也难免流露出了几分敬畏。

他们能接触到更多消息源，所以知道中尉不是这场骚乱的真正推手。但此时他们也不禁有些好奇。

南北施塔德的两大地下首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悄然走近的。

柯林进入到了别馆中，走道和窗户前有不少负责保卫的人。那位面容半雄半雌的守灯人也在这里，这些天里，他一直追随着马里齐奥。

柯林向他微微点头致意，但也发现他给自己的压迫感已经消散了大半。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增长，还是守灯人在迅速衰弱。

一个保镖为柯林打开了客厅的房门。

马里齐奥和一个中年男子各自坐在沙发上，正在谈些什么。看见柯林进来，男子向他投来玩味的视线。

在五只手会议上，柯林看着这个人走进马里齐奥的办公室，他就是施塔德市长。

下午四点，刺耳的铃声准时又突兀地响起。

市长先生看了一眼手表，结束了原来的话题：

“我们确实有苦衷。”他有些惭愧地说。

马里齐奥用他的一切做下担保，在约定时间与大公谈话的，一定是“中尉”本人。

达纳罗方面应该已经意识到，施塔德的人口严重过剩，所以驱逐辛西里人是更好的选择。同时那些一直未被安置的退伍军人，现在也必须得到一个定向的情绪宣泄口。

“是啊。”

在别馆书房的桌面上，放着一台没有连接电线的“电话”，作为一种炼金杰作，它其实出现得比电话更早，所以样子看起来更华丽复古，和繁琐，需要一只手拿听筒，另一只手拿话筒。

改良遮兰巫术？克雷吉想到了那个精于仪式学的小女孩，所以也明白了柯林把这件事扣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他窃听了一条关于兄弟会的情报。简单来说，有一群帮派枪手在骚乱中保护着旧城的辛西里社区，而兄弟会打算暗杀掉这批枪手。”

他一度怀疑是通话器出了故障，但是背景音始终存在，大公似乎是在某处园林里，草木在微风中相互摩挲，马匹嘶鸣，还有秋日落叶被卷起的声音。

“他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柯林说。

所以渐渐地，克雷吉似乎也感到了失落和无趣，将那些草稿翻过一遍后，又默默地收了起来。

接着他们又闲聊了一些其他问题，海涅小心地不提及过往。接着他欣慰地发现，虽然经历变故，又过了数年不见天日的阴暗生活，老师依然是自己曾熟悉的老师。

柯林以极快的语速说了下去。

一场目标明确的骚乱，符合达纳罗的利益，可中尉又能向他们提供什么呢？现在，就连原本掌控的机构都快要被人夺取。唯一的底牌，似乎就只有那条随时可能暴露的水下运输线而已。

“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海涅松了口气说：

“他做得很谨慎。我专门调查了一个月，也没有发现端倪。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我又一时心血来潮。恐怕我永远也发现不了他在窃听。”

第四分钟刚走到一半，柯林还没有说完自己准备好的话。

听筒的另一边没回来一句话，就连简单的嗯或哦都没有。柯林所有的提议，都像是被抛到了大海里，没有溅起半点水。

“另外，还有两个来自遮兰的巫术，也确实是您做了调整改良吗？”

他看了马里齐奥一眼，慢慢地将听筒摆回到仪器底座上。

这不是商议的态度，大公只是在冰冷地旁听而已，他亲自俯身下来稍作了解，听一听那些除手下通报之外其他的声音，但其实他并不在意。甚至听过后都没什么印象，因为脑中可能根本没有在思考相关的事情。

施塔德和达纳罗之间已经铺设了电缆，但像今天这样的对话，绝不可能在那种普通的电话路线上进行。

“也许他只是不想马上做答复。”马里齐奥安慰自己似地说：

原理与红信仪相似，但共振传导的不再是编码，而是声波。声音在传输中会严重变形，就像前世某些变声器的效果。优点在于几乎不可能被窃听。

“按照约定，由你的人来处理。”

武装自卫。马里齐奥望着柯林的眼睛，终于下了决心。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老师见过面。对于海涅忽然的到访，克雷吉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示，却也是有些振奋的样子。

海涅望向了黯淡的红石光晕：

“所以。”海涅接着问：

“对于柯林已经成为超凡者的事实，您也是知情的吗？”

没有时间再拐弯抹角，所以他也不再顾忌同盟的禁酒令。

“也说不定……至今‘没有彻底完成’这件事，就是某种验证。”

但又迟早要面对。

海涅点头，算是接受了：

“我这已经拿到了一些名单和地址。”柯林从上衣取出一张纸：

…………

马里齐奥接过柯林手中的名单，拿到近处看了一眼。上面排列着旧城贫民窟里的许多住址，另外还有一批，则是施塔德机构的人。

克雷吉思忖了一会，柯林的窃听确实可能给自己和海涅带来麻烦。但柯林能否解开记忆，毕竟关系到胞弟伦茨的消息。

面对像孩子一样急于展示的克雷吉，海涅不禁感到有些惭愧。因为在年轻时他就已经跟不上老师的思路。更不用说在离开学生时代之后，他就一心扑在了工作上，不再对那些深奥晦涩，也几乎无法应用的理论抱有兴趣。

乘着冷场，海涅适当地切换了话题，向克雷吉询问道。

“其实现在围绕着那两个遮兰巫术，教团内部起了一些风波。”

但希望确实渺茫。

“针对目前施塔德的情况，有一件事需要与您商谈。我猜，您应该会感兴趣的。”

柯林试探着问了一句。依然没有回复。他低头确认了一眼，指针还在震动，仪器工作正常。

市长先生称呼说，却没有从沙发上站起来：

光靠这点筹码，真的能产生什么改变吗？

“陛下……？”

“别自欺欺人了。”柯林说：

遮兰的原始巫术，法术弦应该远不够稳固，没有成为通用巫术。

“我早先听说过您在旧城的事业，你的那些手下有机器般的执行力，令我印象很深。”

“所以您知道柯林他，一直在收集神学院报房的材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