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平静的碰面

在亲眼见到扎尔·温特之前，柯林也曾想象过这个人会是怎样地穷凶极恶。

毕竟他为了力量，甚至可以向着往昔部下挥下屠刀。

第九分局是温特在战时一手建立的，也是他在战后一手毁灭的。

因为他的背叛，埃德蒙德大公不惜代价地发起追捕，但这场追捕只持续了一个月就只能被迫结束，因为就在那短短不到一个月里，第九局近半数的精英就被温特亲手葬送了。

也是从那之后，这个曾经名震同盟的警探部门才变得一蹶不振，再也不堪大用。

那场追捕是公国当局永远不愿提及的旧伤，所以中央情报处掌握的材料极为有限，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描述。但仅仅从这些简要的说明中，已经可以窥见扎尔·温特是一个多么凶悍的人。

毕竟那些被他杀死的，应该都是温特自己栽培的部下，甚至还包括他一手带出的学生。

这个人残忍无情，实力也是难以想象的强大。

所以柯林没有想到，温特本人看起来竟会是如此的……

在整个公国因他作出更大的反应之前，他必须做完这件小事离开。

尤其是下泽地这种几乎没有常驻人口的地方。

温特的头发应该几年没有理过，几乎结块，灰色的胡子倒像刚刚剃了一下，剩着薄薄的胡茬，让他的整张脸显得更加敦厚无害。

仿佛知道柯林在想什么，温特一边将牛皮水壶挂在腰间一边说：

看着温特整理自己的东西，柯林又绕着那座冰棺走了一圈，接着皱起眉头。因为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就像是被活生生地冻住的。

这些冰晶显然是巫术的造物，这里能维持它们的只有温特。

“都不是。”柯林说。

“不，我并不在乎。”温特说：

柯林能够感觉得到，一开始自己也被认为具有某种嫌疑，但是很快这种嫌疑就被打消。一两天之后，这些人员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温特身上。

接着，柯林的注意力再次被那座冰棺所吸引。明明整个公国最危险的人物就在眼前，他却没有表现出多少畏惧和忌惮，只是无言从对方身边走过，而温特似乎也没有感到被冒犯。

所以即使他真的不是温特所杀，很难让人相信。

连温特都感到疑惑的，又究竟是什么。

目前“统帅”并不在达纳罗，但如果他在这里，应该也会同意与当局分享这些信息。毕竟叛徒扎尔·温特对于埃德蒙德大公来说实在太过敏感和重要。如果调查部想要在达纳罗顺利安稳地活动下去，就必须在这些方面做出妥协。

“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冰块仍散发着寒气，吸收着周围的热量，却丝毫没有要融化的迹象。地板上干燥如初，不见一丝水渍。

然后，是那具没有任何伤口的尸体。

接着，各种级别不明的人员就开始专程来到这间办公室，他们带着各式表格来拜访柯林，礼貌而克制地询问起了那场见面中的种种细节。

尤其是那位林地祭司。

“我在这等了你们九天……只有你一个吗？”温特看向柯林身后，接着又注视着柯林，目光微微有了变化：

“你是第九局的孩子？还是从那个戏院里出来的人？”

梅莉塔慢慢回过神来，开始不解地问道。她知道如果是找一个活人还好，像这样被精心保存的尸体，几年内没人发现也是很寻常的事。

“现在你们只会找到一滩漏着骨头的烂肉。”

“……相反，你们会揪着每一个细节一路彻查下去”

意料之外的回答，温特因此微微一顿，但神情不见有什么变化:

“中央情报处吗……”

如此的普通。

而且哪怕真的想知道真相，也不必每件事都亲力亲为。那一夜温特所说的话，再次从他脑中闪过：

…………

“我像以前一样夜巡，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像撞鬼一样撞见了温特。也许是他刻意想把这具尸体交给我们吧。”

尸体脸上丝毫不见惊恐，安然地闭着眼睛，就连脸上皮肤都没有变色。但他的身上不知为何换回了盖卢林地的传统衣饰，一种利于在灌木之间行走的墨绿色短装，胸前还有藤条编成的饰品。

这也是柯林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疑惑的地方。

到现在为止，分析人员已经梳理出了林地人来到达纳罗后的生活轨迹，细节几乎精确到了他们下船后的每一天。

柯林摇了摇头，将所有的想法都挥出脑海。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自己目前所能触及的事情。

现在的第九局总部，与扎尔·温特有关的所有人员都已经被调到同一楼层工作，作为“直接接触者”的柯林当然也在这里。所以柯林也能从一些微小的细节中推测那些分析人员的进展。

温特离开公国权力中心多年，早已不清楚达纳罗上层的局势变化，他略带一丝感怀地说：

有人曾隐晦地向柯林表示，园宫殿里的大公也已经亲自关注这件事。

他没打算在这里久留，也不准备与任何人交谈过深。就仿佛他这次短暂的出现完全只是为了转交尸体一样。

他的身上盖着一层脏到看不出原色的毛毡，地板上还放着皮水壶，和原本用来包食物的牛皮纸袋。

站到被冰封的尸体面前，柯林仔细打量起来。

“毕竟我也想知道这件事背后存在的东西。”

“如果是我杀了他，就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毕竟真的看到尸体时，还是会为搜救对象的死去感到遗憾。哪怕在这次行动中，根本没有几个人真的在乎这个异邦人的生命。

但就在他身边的不到五米处，却违和地伫立着一座封存了尸体的透亮冰棺。

直到几天后柯林才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和温特那场貌似平静的见面，在别人眼中究竟是一件多么骇人听闻的事。

“二月十五。”柯林看着他说：“周四”。

…………

这具尸体已经过嫌疑人温特之手，没有人会再太看重这份证据了。

他理所当然地问，就像问室友现在是几点一样。一开口，就一股浓重的酒酸味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就连主犯温特自己都不清楚的，到底会是什么？

在柯林寻找幸存者期间，神秘线人“魔术师”也一直在向调查部发来新的线报，所以第九局那边的新进展对他来说几乎就是透明的。

温特拧开军用水壶，咕噜地喝了一口。接着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在柯林微微有些紧张他的动作时，温特开始附身动手卷起自己肮脏的毛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