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知道晋和帝。
郑双雪没叫赵奕把话说完,满口应下,又蹲身一礼,然后才与赵奕二人出了殿外去。
郑双雪早就猜中了他那点心思,压了压声:“魏大娘子姓魏,就像一笔写不出两个郑是一样的道理,她跟蜀王妃沾亲带故,难道会更向着殿下你吗?
郑双雪发觉如今这时节,郑皇后指尖却微微发凉。
这话说的多大啊。
她是伤了根本,精神不济。
二则你想借机拜托我,也要看看姑母肯不肯,郑家愿不愿。
她摆摆手,从郑双雪的手里抽出手来:“你们去吧,我累了,要睡会儿。”
与天下不能比,与他的朝堂更不能比。
天家皇族,倒不说关心百姓疾苦不成吗?
郑双雪只当没瞧见,叫了声殿下,实则是催促。
换言之,知道姑母有心以魏宝令为肃王妃的,一双手数的过来。
他有许多种更委婉的方式能把魏宝令的事情同她说清楚,也许真的是病久了,一时糊涂,倒忘了魏家才出了一件大事,那案子至今都没有正经八百的了结。
郑双雪皱了下眉。
赵奕自己听了都不得不附和着赵禹,暂且把他封王的事情给搁置不提了。
否则只会火上浇油。
父皇心里是惦记着这个事的,您就别挂念儿臣了。”
魏宝令是魏宝令,魏家是魏家。
郑双雪挑眉看他:“至于殿下想的报复二字——我知道肃王从中阻拦,三月里您封王的事情才没定下来,可殿下的想法未免太极端了些。
赵奕附和道:“连儿臣都长大了,大兄与二兄更是不必您整日操心着的。”
她要是有那个命,无论赵禹还是赵行,哪个不比赵奕强?
赵奕脚下固然一顿。
别说赵禹,他是连赵行的头发丝儿都比不过的人。
就凭他,也想同赵禹两兄弟争。
他抿了抿唇:“三月里父皇提过一回,儿臣自己推了,那会儿会稽案子还没查清楚,赈灾的事也还没结束,要封王大婚,都不合适。
人家都说忠言逆耳。
当然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我一定要做呢?”
郑双雪咬了咬牙:“你如果一定要做,大可把这件事告诉魏宝令一人也就够了,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郑皇后心里有数。
二人纷纷起身,与郑皇后辞别过,就要出门。
好日子本来就是她自己给作没的。
难得今天进宫给姑母问安,倒有机会同您说一说。”
民心二字,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郑双雪慢悠悠的在他身后跟,快跟不上的时候,她略拔高些音调:“您封王的事情,没那么顺利吧?”
先前我想劝您,您总不爱听我说话。
“母后……”
合着赵禹和赵行怎么样都成,赵行奉旨钦差,到会稽查案都要带上女眷,这就不怕百姓知道了觉得不成体统吗?
姜莞还在会稽诊出了喜脉呢!
他一面说,一面叹了口气:“儿臣怕您身上不爽利不想见人,这会儿听说三娘进宫,儿臣才与她一道过来的。
“你既然知道我不爱听,还要说?”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就没几天是面色好看的。
赵奕确实是极端,而且他多少沾点儿冥顽不灵在身上。
就算晋和帝不把三郎封王的事情放在心上,她也没法开口了。
身子骨还勉强能撑得住时精神都不是特别好,眼下就更不成了。
其实是提过的。
她话音落下,又问赵奕:“你父皇年前答应过我,出了年就考虑你封王和大婚的事情,如今与你提过吗?”
赵奕眯了眼去看她:“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有了她这个前车之鉴,未来大郎的新妇,大邺的太子妃,还是身家清白,姻亲故旧都简单一点的好。
但是被赵禹给拦了。
她心头一沉:“姑母还是要保重身体才好。”
好在也没什么大碍,御医来请过脉,开了方子,我眼下也只是看起来严重些而已。
也怪不着晋和帝。
姑母已经触怒官家,见罪于御前,若没有过往几十年的情分,只怕官家早就动了废后的心思。
气恼,报复。
平白把自己给气着了。
但他没有。
郑皇后病歪歪的靠在软枕上,脸色实在是不好。
她做不了肃王妃,成不了太子妃,她自己都未必放在心上。
郑双雪也不恼,反而笑了:“将来咱们两个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还指着您富贵荣耀,您的事情怎么会与我无关?
我不是要管您,只是适当的规劝。
“我说了,荣辱一体,三殿下不爱听,我却非说不可。”
血色不多,是一股子病态的白,又不怎么出门,虽不至于每日蓬头垢面,但也未见有精心装扮的时候,所以就连唇色都发白,眼看着就不够健康。
那点愧疚对于晋和帝来说微不足道。
赵奕垂眸说知道,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所以一早御医在含章殿忙着,儿臣就想许是昨夜父皇同您又起了争执,本想到福宁殿去请个安问两句,但父皇又不肯见儿臣。”
我这些话或许不中听,但三殿下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看看我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三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对晋和帝而言,分出高低,三郎永远是最末次的那一个。
郑皇后靠在软枕上,摇头叹了口气,倒也没瞒着赵奕和郑双雪。
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
“姑母放心,我会的。”
赵奕本来心里就恼得慌。
郑双雪背着手,面上端的是云淡风轻:“荣辱一体四个字,你真当我说说而已的吗?”
“郑——双——雪——”
赵奕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把郑双雪的名字叫出声。
郑双雪却毫不在意:“你好好的,我就与你好好的,真要撕破脸,谁都落不着好处,所以我劝殿下不妨听我一句,真不肯安分,便只叫魏宝令一人知道就算了。
她若没心思计较什么,此事便到此为止,她若不甘心,自有她的手段,也与三殿下你不相干了,这道理,不用我再教给殿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