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志朝的案子有了新的情况。
算是意料之外,又似乎不应该叫人感到意外。
当年魏志朝能那么巧的调任清河郡,他几次三番登门,做小伏低,求着魏晏明帮一把手,让他从会稽抽身出来,那一切都是郑家的主意。
而再说的仔细些,是郑儒松的主意。
“这些都是魏志朝在刑部受审后自行招认的,臣……臣依官家吩咐办差,亲审的他,也确实动了刑,未免屈打成招,一一都与他查明了实证。”
高由敏越是往后说,声音越是放低下去,到最后的时候几乎都听不真切了:“往来数信,还有当年国公爷交给他的信物……”
晋和帝端坐宝座之上,面色平静,不辨喜怒。
赵禹和赵行两兄弟站在侧旁,面面相觑。
越是这般,才越是可怕。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格外宁静的。
郑家跟南苑宇文是昶第一封书信往来是在十五年前。
可那是郑家,荥阳郑家,他就拿不准了。
晋和帝突然笑了。
晋和帝打断高由敏。
高由敏当然也不知。
如果追究郑家,那将是又一场的风波。
“他给了多少。”
高由敏倒不是含糊其辞,而是最要紧的事情已经回禀过,余下的在结案文书中都有详细说明。
他确实在笑,眼底全是冷冽:“一万两银子,就出卖了朝廷,背叛了朕,好,魏志朝是好样的!他们这些人,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卖官鬻爵,贪污行贿,霍乱朕的朝堂,霍乱朕的天下!”
高由敏半天都没言语。
甚至于别的事上——当年大郎带着二郎到荥阳小住,大郎的手伤在那时候,也许郑家从一开始,并不只是想伤了大郎的手那样简单呢?
赵禹已经回过味儿来,面色铁青,转过身,视线投向晋和帝:“父皇,如今看来,郑氏一族,自十五年前起,的确已经通敌叛国,背叛了您,背叛了大邺!”
赵禹才接过他的话:“无论牵扯到什么人,此案不可谓不大,高尚书查到了什么,都该如实回禀。
晋和帝啧了声:“朕屏退左右,只留下了大郎和二郎,高卿,你是打算替谁遮掩隐瞒?”
“臣不敢!”
他们便只能认为,圣人是真的病重。
押解郑儒松父子来京归案,审问与否,都已然只是走个过场。
晋和帝冷冰冰抬眼:“一一查证过?”
放到现在的话,大约能折兑出四万多两的银子。”
郑家从来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直到今天——
“其实大抵也就是这些了。”
高由敏还跪在那儿。
圣人一病大半年,宫里面的消息他们这些外臣是一概不得而知。
他剑眉蹙拢,沉声叫高尚书:“你吞吞吐吐,御前遮掩,不敢回话,是不是和三郎有关?”
赵行身形刚一动,就被赵禹给按住了。
晋和帝已经叫了高由敏,而那一声里又含着几分叹息。
“褫夺爵位,废为庶人,郑家一切封赠,连同女眷封赠,悉数收回,刑部传谕到荥阳,就地羁押于府,你亲自点派人手到荥阳去,押解郑儒松父子进京。”
赵行心里隐隐有了怀疑。
原本是无功不受禄,但魏志朝这人……”
外命妇要入宫请安,也都被贵妃给拦了回来,说是官家意思,圣人需静养。
你是刑部尚书,掌刑名事,父皇信任倚重,才把魏志朝交刑部审理,不许大理寺与京兆府插手,还不说?”
“所以郑家十五年前跟南苑通了书信往来,十三年前重金买通会稽魏氏的这位郡守大人——”
怪不得。
高由敏不敢抬头,只闷声说是:“最早是在十三年前,国公爷重金,买通了刚刚出任会稽郡守的魏志朝,那个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差事让魏志朝做。
官家爱重圣人二十多年,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圣人而网开一面,对郑家手下留情呢?
所有的事情,到现在为止,都能联系到一起了。
没有人见过圣人。
这事儿天下皆知。
而更让他好奇的是,郑儒松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郑家还能成什么事?
李福刚忙蹲身下去,动手把那些洇湿了的奏本给救下来。
高由敏双膝一并,直挺挺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忙说不敢。
高由敏越发跪的笔直:“臣在。”
他很想问一问,关于郑家,要怎么发落。
不过推赵奕上太子位这一件罢了。
所以晋和帝暂且隐忍不发。
只是晋和帝没拿到台面上来说。
另一宗,也是不愿意牵扯背后那么多的人出来。
眼下的情况,一般无二。
“父皇……”
晋和帝后背忽而一凉:“除了这些,魏志朝有没有说过,郑儒松手底下买通的,还有些什么人?”
如此循环往复——
但是他不敢。
官家是铁了心,要问罪了。
可活生生两条人命,两个儿子,折在郑家手里,郑儒松居然也没有过半分迟疑的,这怎么能叫人不起疑?
后来没能成事,他们又开始于朝堂布局谋划。
但三殿下……旨意如何拟定交他自定,却只字未提三殿下。
高由敏摇头:“他说不知,这些年他只管替郑家国公爷办事,那位国公爷要做什么,都会单独通知他,而疏通关系,上下打点,郑家人是不会出面的,都靠他自己,真要出了什么事,郑家才会想法子帮着弥补一二,但也都是在背地里行事,从没闹到过人前。
赵禹甚至往前挪了小半步,挡住赵行的身体。
主动帮忙,为了依附,还是被郑家欺骗利用。
按照常理来说,他干了半辈子的刑名,对这里面的门道最清楚。
大郎和二郎也是皇后的亲生骨肉,他就不怕一旦露出蛛丝马迹,皇后不肯护着郑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