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出了事。

没人知道到底是因为甚么，可是褫夺爵位之外，一切封赠都收回，刑部还传了圣谕往荥阳，把郑氏全族就地羁押，紧接着刑部就点了所谓钦差往荥阳去押解郑儒松父子进京。

就连在京城里做官的郑青之都被下了大狱。

这得是多大的罪名，才至如此境地啊。

没人敢议论，更没人敢揣测。

生怕一个弄不好，引火烧身，连自己都要受到牵连，跟着倒霉。

刑部的人到郑府传旨拿人的时候，郑双雪还没有被带去蜀王府。

赵行也没出面，叫元福带着人跟着刑部的人一块去的。

郑青之听完旨意脸色登时大变：“大人，这究竟是……”

“郑郎君不必多说。”

郑双雪突然驻足停下来。

明珠在鞋头做虎头眼睛的点缀，漂亮又精致。

官家也不至于这般决然的夺爵。

他的确是震惊的，也不知要与这个妹妹说什么。

郑双雪缜着脸，视线重新定格在郑青之的身上：“我见不着姑母，蜀王和蜀王妃也不会帮我进宫去见姑母。

从廊下望去，才发现刑部的这些人其实站着的位置也很有章法，几乎是把小院团团包围的。

就算我挨家挨户的去求，下跪，哭诉，都不会有人来帮我。

但就是因为他不糊涂，才晓得这才的事情有些严重了。

那会要了姑母的命的。

郑双雪冷声打断了他：“没有人会帮我们，朝中大臣，现在听见这个郑字，怕躲都躲不及。

姑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回天乏力。

她也来了。

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护在姜莞身边。

但郑双雪又说不出什么。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郑双雪却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往后退了半步：“祖父和阿耶做过什么，我全然不知，我想大兄你也不知。

“真亏得大兄心里还能想起我。”

还有，姑母病重，大兄不是不知，你让我进宫求情，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岂不是想要了她的命吗？

这种情况下，她只会想着自保，不会再惦记郑家的任何一个人。

“怎么会。”

高由敏亲自到郑府传的旨，怕的就是底下人镇不住郑家兄妹俩。

如今龙威震怒，雷霆之威降罪下来，谁能求情？谁敢求情？

他总不可能连赵奕一起杀了。

姜莞把虎头鞋放到了一边去：“你方才说，元福带着人跟着高尚书一起到郑府去接她的时候，她表现的漠然又镇定？”

官家要把我安置在蜀王府，我想三殿下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郑青之气急败坏，在身后叫她，她却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

希望大兄还能平安走出刑部大牢。

帝王恩情，原是这样的。

这会儿郑青之要开口，他径直就拦下了：“官家口谕，你父兄身犯要案，你为荥阳郑氏嫡长孙，自然难逃干系，先行收押于刑部大牢，不必提审。

“这……”

高由敏心道了一声果然聪慧，抿唇不语。

我也并没有打算抱着郑家一起去死，所以不会对王妃不利。

所以官家其实还是心软的。

高由敏颔首，应了一声自便。

郑双雪喉咙滚了两下：“元福，替我回禀王爷和王妃，我想见见王妃。我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替郑家求情，也不会对王妃怎样。”

却又不是往上房院。

更何况，我要去蜀王府了。

而至于我，也不牢大兄记挂了。”

郑双雪掖着手，笑了声：“阿兄希望我找谁求情？”

但是因为郑家这次犯得事儿太大了。

郑双雪也猜得到。

大难临头，咱们也只能各自飞了。

要把她软禁在这儿，等郑家的案子尘埃落定，她八成也见不着姜莞。

赵行也不问别的，先说了一声好：“要我陪着一起吗？”

官家就是想让他们都闭嘴，别上折子来给咱们家求情，才会如此处置。

有些事，你就算问了，我也很难告诉你。

这是东南方向。

郑青之没有追上来。

先夺爵，再抓人，连她也一起软禁起来，不叫姑母听见半点风声，便就没机会在他面前求情。

元福很快带着人往上房院来，又不进门。

郑双雪见状，声音越发放软下来：“你去回禀，若是王妃不愿见我，我也不会再提这话。如果说王爷不放心，也大可陪着王妃一起见我。

平日姜莞在府上设宴的时候。

她摇头：“姑母是指望不上了，我也进不去宫。大兄到现在还心存幻想，是怎么想的呢？

官家这样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咱们家，都不等刑部先拿了祖父和阿耶到案，审问清楚，拟定罪状，然后再行降罪，而是先发落处置，再让刑部去查，你觉得这案子小的了吗？

就算这次的案子没那么要紧，但官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快醒醒吧。”

·

郑双雪不是第一次到蜀王府。

这些话，你替我回禀王爷，成吗？”

郑双雪垂眸：“我以为王妃不愿意见我的。”

置身事外，不要与郑家绑在一起，心向着官家，向着肃王与蜀王，如今一切都会不一样。

郑双雪深吸口气，又退了半步，同郑青之拜了一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是我，大兄是大兄，郑家，是郑家。

郑青之眸中闪过什么情绪，突然回头去看郑双雪：“二娘……”

郑双雪道过谢，提步往廊下走去。

这是要把她软禁在蜀王府，防着她进宫去给姑母通风报信。

谁不想活着呢？

就算再也没有从前的体面和尊贵，他也想活着，想让家里人都好好的活着。

当年明宗那样宠爱高贵妃，在胡皇后去后，三十年不立后，贵妃的一切用度和礼遇都比照着中宫而来。

郑青之犹豫了一瞬之后，提步跟了过去。

尽管她也未必是为了你，多半还是为着她自己。

元福面露危难之色，显然就不打算帮忙。

处置发落完郑家，赵奕还是会把这些告诉姑母。

“不会。”

可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是姑母自己造成今天这局面的。

她苦笑了一声：“郑家现在的境况，我如今的境遇，怎么还会动那样的心思呢？

可总有人是不知足，也不肯惜福的。